果然,熊孩子永远都是熊孩子……梧桐在心底里暗暗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其实他也并不想这么快儿就走,毕竟他与花娘这个学生已经几十年未见了,他也想留在这儿再哄着她多说一会话。但是,现在实在不是说话的好时候,等到他把手头上的事情都办完之后,到时候他再……
已经迈开脚步的梧桐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这股淡的几乎要让人嗅不出来的气味却让他如遭雷击一般,迈到一半儿的脚步顿时硬生生的定在原地。
梧桐猛然间回过头,双目欲裂的惊愕看向了花娘手中的那团儿丝线。
这股味道……就是从这团儿丝线中散发出来的!
面对着梧桐惊怒的目光,花娘只是默默地把手中的那团儿丝线球给散开,而随着丝线球上的丝线不断地纷纷散落在地上,原本裹在丝线球里面的那个小东西,也渐渐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这是一根……短短的、还在燃烧着的小树枝……
一根普普通通的树枝!
可是梧桐看着这根仍在缓缓燃烧着的树枝,一时之间却只觉得心神巨震、惊骇不已!他瞧着花娘,一向温和的神情都已经僵硬龟裂。
这根树枝从外表上看起来实在是很普通,只不过它的枝干中间有了一条缝隙,像是被人为的从中间给劈开一样,而就在这条缝隙间,分成两瓣的树枝中夹了一根同样短短的香烛。
而现在,那根香烛和那截短短的树枝一起,正在花娘的手中慢慢燃烧着。
“你什么时候……”
他嘶哑着嗓音,艰难的向花娘问道。
“老师是在说这个从你本体上取下来的木枝吗?”花娘小心翼翼的捧着这一小段燃烧的树枝与之中夹杂着的香烛,回答道:“就在那一天我见到老师的本体的时候,那时我趁老师不注意,在临走前从老师的本体上取下了这截树枝,使了个法子裹在丝线中带走了。现在算算……”
“离我点燃这根树枝已经快要三天整了!”
她抬起头,漠然的看着梧桐说道:“老师的本体变化还真是大!我记得小时候老师从自己本体上取下树枝点燃祈祷上苍的时候,那时的树枝散发出的气味,都是带着一种淡淡的树木的清香气息,可现在……”
可现在,这些沾染了污血的树枝,所散发出的气味只有带着一阵微微的血腥气味——
花娘在心中暗暗地一叹:这些杀孽,终究是……不可消……
山神只要取下自己本体上的木枝,从中间劈成两半、夹上一只香烛,就可以通过点燃树枝香烛之后所散发出的轻烟,来向上天祷告,向上天汇报自己治下管理范围之内的情况。
一般来说,这种点燃的树枝与香烛燃烧的都非常缓慢,等到树枝燃烧到第三天的时候,山神们所想要祷告的信息会随着轻烟到达上苍。
在花娘年幼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的看到梧桐老师用这样的方式,来向上天报告丹丘山在自己治理下的情景。
而现在……
丹丘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老天爷却是不管不问。那,梧桐老师他……有多久都没有像这样对上天祷告过了?!
可是就在两天多之前,花娘代替了梧桐,折断了梧桐本体上的木枝、混着香烛一起点燃,开始将这里的情况呈现给老天看。
只要再过一会儿,树枝点燃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三天整了……
花娘看着梧桐,而梧桐此时却直勾勾的看向花娘手中燃烧的树枝,等到他再次对着花娘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是沙哑的不成样子了。
“你……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吗?”梧桐沙哑的嗓音中掺杂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酸楚,还有愤怒:“我教养了几十年,就算是现在也从不曾动过一丝一毫伤害你的念头!可是……现在就为了那个人类小女孩,你、你就真的要把我抛弃了吗……”
“你就真的眼睁睁的看着……我一个人,去死吗?”
花娘听着梧桐语气中所夹杂着的那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心头一酸。
“不,老师!”她看着梧桐的眼睛,认真道:“丹丘山现在已经是这份模样了,老天爷一定会为此降下雷劫……”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天上的乌云已经滚滚而来,就连夜色的遮挡也不能掩饰住这些不祥的气息。
“雷劫之下,万物不存!”花娘看着梧桐,突然微笑着说:“而离你最近的我,在这雷劫之下也一样逃不掉。”
“无论是你还是我,现在全都已经逃不掉了……”
“所以,老师你绝不会是一个人!”
看着微笑面对着他的花娘,梧桐沉默了一下。
突然,他伸出手,猛地向向花娘手中那截快要燃烧殆尽的树枝抓去……
……
远在另一边的战场上,季长乐被人扼住了脖子、一个用力朝旁边的树身上狠狠的砸了过去。
已经伤痕累累的的白乌狼呜咽了一声,拖着那条伤腿用此时自己最快的速度,奋力挪到了季长乐的那边,用自己一身血肉模糊的皮毛挡住了季长乐正在撞向树身上的身躯。
全身都在酸痛不已的季长乐闷哼了一声,顿时和白乌狼摔成了一团儿,在没力量重新爬起来。
而那个把季长乐狠丢出去的人影,此时依旧维持着一种婀娜多姿的身形,满含嘲弄的向他们两个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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