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大眼睛紧盯着的韩乐,趁机急忙揉了揉自己发酸发胀的眼圈,强撑着说道:“胡说,这才三月份哪来的蚊子…”
“就算没有蚊子,可是这草堆里还有那么多的虫子在爬来爬去啊——”清行有点抓狂,道:“咱们要在这里等到地老天荒吗?”
感觉要是一直等下去的话,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完成游历人间的历练回师门去继续修炼啊?!
完不成毕业考试的小道士很烦恼。
眼见得他马上就要蹦出去,韩乐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他,将他重新拽回草堆子里面:“小心别被发现!我也想要快点儿救人,但是屋门口的那几个人一个都不肯走,我有什么法子…等等!有人离开。”
这座戳在荒郊野外的小黑屋,里面的情况尚不得知,但是估计被拐走的男主永明灏和顺子现在都暂时被关在里面。
像是这样找到买家之前临时性的关押地点,每个人伢子手上都会有那么几个。
这个房子看起来实在是太小,在关了永明灏和顺子两个小家伙之后,屋子里面顶多能够再挤进去两个成年人。
但是不是谁都喜欢挤成肉饼的。
现在这座小房子里面,负责看押的人手应该只有一个,而现在门口讨价还价的那两个人,一个人高马大、满身肥肉,应该就是另一个看守的人伢子,也许是因为小破房子太挤所以出来透气顺带着给钱。
而那个低头哈腰还不断在地上捡钱的那个消瘦中年人……
永全有。
那个亲手卖了自己妻儿,换钱来赌博的牲口爹。
此时,不知道那永全有和人伢子扯皮扯了多长时间,终于满身肥肉的人伢子不屑的冷哼一声,随手又拿出一吊铜钱,狠狠地仍在地上,还很啐了一口。
那吊铜钱被摔在地上,串钱的绳子像是被摔断了,一堆儿铜钱稀里哗啦的散了一片,不少的钱币被摔得迸溅出去。
永全有这个一把年纪的中年人了,却像是一点也不嫌弃一样,嬉皮笑脸的弯下腰,把那堆儿沾这唾沫的铜钱统统拢到自己的怀里满,撅着屁股在地上找来找去,连一枚散落的铜钱都不放过。
终于,在地上再也找不到一枚铜钱,永全有将所有散落的铜钱全都兜在衣摆上,在那一身肥肉的人伢子满眼的厌恶中,不以为然的直起腰,厚着脸皮笑了笑,然后才转身离开。
眼看着永全有乐呵呵的兜着铜钱走了,那个人伢子又往地上呸了一口转身回屋,在一旁等待多时的韩乐眼神一利,抬手示意清行跟在她的身后。
时机已到。
这边,离开那群人伢子和那座让人心慌的小黑屋之后,永全有走在回城的小道上,心底里禁不住的美滋滋。
没想到他们家的那个小崽子那么值钱,竟然能卖五吊钱,早知道当初救多生几个了。还有突然多出个白送的小子,居然又多赚了它一吊钱,你说这是美不美?
六吊钱,可是足够他花上好长时间,也能够在赌桌上多玩几把。
等会儿回去之后就去场子里头试试手气,要是他手气好了,把以往赔进去的钱连本带利的赚回来,说不定还能多出几吊钱把他们家那个不听话的小崽子给赎回来
嗯…赎回来……瞧瞧!他这个亲爹多好,那个小崽子身为人子竟然离家出走还忤逆他,结果他这亲爹到现在还想着赚钱后要把这个不孝子给赎回来,当真是一片慈父心肠。
永全有一边走一边想,竟然陷入了一股莫名的自我感动之中。
然后就在他深深为自己感动的时候,突然就觉得自己脑后一阵劲风袭来。
呼啸而来的风声带着不祥的预感,狠狠地砸在还来不及反应的永全有的后脑勺上。
这个瘦小猥琐的中年男人在半空中一滞,然后整个身躯便像是一截僵硬的木棍一般,吭都没吭一声的垂直倒下,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衣摆兜着的铜钱哗啦一声,全都散在地上。
韩乐手里面拿着一块板砖从后面跳出来,弯腰捻起一枚冰冷的铜钱放在自己眼前打量一下,然后禁不住的冷笑一声。
方才她和清行一路悄然尾随着他,终于找到了个机会一板砖拍昏了这丫的。
她转手将这枚铜钱递给自己身后跟着的小道士:“你看,就是为了几吊这样的小玩意,一个亲爹竟然能把自己的亲儿子卖给人伢子,你觉得世间的人心难测否?”
清行面色复杂的接过这枚小小的铜钱,眼神晦暗不明。
他原本还想质问韩乐为何不去救人,反而要暗地里跟着这个中年人,现在他瞧着这个中年人怀里面满满的铜钱,反倒是说不出话来。
山下的人心都是这么险恶的吗?
最终,他还是丧气的叹了口气,问道:“他死了吗?”
“当然没。”韩乐检查了一下昏迷不醒的永全有,一边将他怀里面的铜钱全都给扒出来,一边回答道:“我一直小心控制着力道,不会一板砖拍死人的,这厮估摸着一会儿就该醒了。”
醒了也好,一会儿救人的计划里面,还有这厮必不可少的一环节。
她用手指捅了捅小道士的腰间,扒拉着地上一堆儿的铜钱道:“快点儿,在这厮醒来之前,咱们先把这些钱都给找个地方暂时藏起来。”
清行:“……”
等等,我们不是来救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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