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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男人隐蔽地捏向袖管。
    袖中有一本集诗册,梅鹤庭编录了许久,本该在宣明珠生辰当日送出去,谁知那日闹得不愉快,便搁浅下来。
    正好,趁今日闲暇送与她。
    再向她赔个不是。
    她一向温顺可人,将话说开,便也不会闹了。
    宣明珠却倏尔起身,“既如此,你且陪宝鸦片刻,我回屋换件衣裳。”
    转头对小姑娘笑道:“阿娘换了衣服就来。”
    梅鹤庭心中有一闪而逝的违和。
    他感觉宣明珠今日对待他和女儿是两样态度,没等想明所以,宝鸦已点头扑到爹爹怀里,撒娇道:“抱抱!”
    梅鹤庭抱过女儿,怕硌着她娇嫩的皮肤,小心放轻臂力。
    宝鸦小脑袋靠在父亲肩头,闻到一点点清凉的松针味,又像是洛阳初冬的第一场新雪,觉得比她屋里薰的香果子还好闻。
    小姑娘半点不记仇,软乎乎的手臂搂上爹爹脖颈,仰起小脸:“爹爹,《论语》我都背下来啦。”
    梅宝鸦今年尚不到五岁。
    人都说梅家有女,模样性情肖母,才思心智随父,是不折不扣的天生之才。
    单说方才随口引用论语,一个尚在垂髫的稚子,口角伶俐得磕绊都没打一个。
    自然,这份天才也用在了翻蚂蚁窝藏进丫环被窝、爬假山掏鸟蛋砸鱼、往水井里倒胭脂——前些日子又添上一桩,用墨汁泼人。
    梅鹤庭帮她捋顺额前的流海,一改在外的冷峻,声音温醇道:
    “爹不考校你的学问,背不背书都不打紧,只是宝鸦要记得,不可以仗着自身聪明就随意欺负他人。”
    “嗯嗯。”宝鸦点头如啄米,“我乖的。”
    饶是梅鹤庭平素不苛言笑,此刻也不由得心头软化,看着小小年纪便五官精致如玉琢的女孩儿,眼中浮现几分暖色。
    自言自语:“你娘小时便是你这模样么。”
    梅宝鸦不赞成地直摇头,“岂会岂会,娘亲比天仙还美哩!一百个宝鸦才勉勉强强比得上娘亲的一半!”
    “这样啊。”
    *
    宣明珠回房换衣,是疑心衣领上沾染了血腥气,怕以明察秋毫著称的大理寺梅少卿发现端倪。
    不过想来,他是不留意自己身上这点小事的。
    并非宣明珠有意瞒着病情,故作矫情,而是她一夕改变心境,眼下正筹谋一事,需要与驸马全无纠缠的一刀两断。
    二人桥归桥路归路,不节外生枝,皇宫那头才好办。
    在鸣皋苑换了件家常衣裳,宣明珠没急着回去,召来暗卫松苔吩咐两件事。
    “让迎宵去宫门口等消息,算来太皇太妃生病的消息,这几日该传出来了。
    “你再去太医署秘询杨医正,我喝了药后,这程子总觉胸口闷闷的,嗓子眼发甜,可有什么妨碍?快去快回,莫露形迹。”
    她身边除了泓儿澄儿,加上在外行走的迎宵、送傩、松苔、雪堂几个,都是多年心腹,可以完全信任。松苔领命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松苔带回一个意外的消息:杨太医不慎在家中摔倒,昏迷不醒了。
    “什么?”宣明珠听闻此信十分吃惊。
    “医官去看过不曾,可严不严重?如何出了这等事?”
    松苔细细回禀,说这一日杨太医轮休,不在太医署,本来在家中午睡的,据杨太医的老妻张氏说,也不知梦里见了什么,突然惊坐醒来,大喊了两声:“不对、错了!”
    之后杨太医光脚下地,急得一个劲儿原地转圈,自己嘀嘀咕咕半天,就要出门。
    张氏见他鞋还没穿,急得拉他,不妨杨太医脚底板上有汗,二人一个拉一个抢,杨太医身子向前一踉跄,当头磕在了门槛子上。
    这伤磕在后脑,医官看过之后,道杨太医的年事已高,何时清醒不好说。
    言下之意,能不能醒都在两说间。
    宣明珠听了,纳闷好半晌,只得命人好生照拂杨府,胸口那股说不清的烦燥更甚。
    这时,午后的第二副药煎得了,澄儿小心翼翼地端来,碗口冒出的热气有股子扑鼻的腥味。
    宣明珠见了这碗苦药汤,没奈何,蹙眉接过白瓷碗一口气喝下。
    第6章 .舍你我两清吧
    晚膳有阿耶和阿娘陪同,梅宝鸦吃得眉开眼笑,时不时左右轻晃着小脑袋,情绪上来了,还哼起不知名的小调。
    梅鹤庭换过一件群青地家常直裰,用膳时的身姿亦笔挺,偏头瞧她一眼。
    宝鸦立刻绷住小脸,软声软气的,“女儿晓得的,食不言寝不语。”
    宣明珠心头记挂杨太医的伤情,闻言睫影微动,爱怜地给女儿夹去一块炙酥肉,“宝鸦年纪还小,可不讲这些规矩。”
    梅鹤庭没再说什么。梅宝鸦于是又开心起来,给自成一派的哼哼曲续上后半段。
    撤了膳,已是暮色四合,宣明珠不敢将宝鸦带出屋去,又怕她晚膳用得多积了食,便找来一本花样册子,带女儿剪纸花消磨时间。
    一大一小两颗脑袋挨在一起,玩得有滋有味,梅鹤庭磨蹭在房间里没离开。
    往常这个时辰,他要么去书房看书,要么有公文处理,不会在闺阁中浪费分毫。
    宣明珠没抬头道一声:“这里没事了。”
    树杆子似的杵在那里,挡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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