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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头盘算寻欢的事,她面上一本正经地叮嘱:“严防闲言碎语传到雏凤院和太太屋里,太太身子弱,瞒到她离京便是,其后的事也不归我管了。宝鸦那儿……”
    宣明珠心头柔软,“她是个再灵省不过的孩子,我亲自和她说明。”
    泓儿应是,帮着殿下给那些帖子分类。
    只见有王妃请她赏花的,有皇婶邀她吃酒的,更少不了一众友朋,借庆祝或安慰之名瞎闹腾,这个说请酒,那个要保媒,看得宣明珠连连哂笑。
    尤其离谱的,有位旧年相交的梨园班主,不知打哪儿听见风声,跃跃欲试打算复出为她唱一出《梅开二度》,非请长公主赏光不可。
    “不错。”宣明珠轻眯凤目,眉间朱砂痣微动,显出矜淡的受用来:
    “上京城明道暗道的消息比人脚快,该得信的都知道了,瞧,这里头数阮班主的情谊最真切。”
    她何尝不知,这里头少说有一半,是不怀好意的邀请。
    都擎等着看她离开驸马后的落寞,专候着打她脸面、拣她笑话瞧呢。
    想想七年恩爱夫妻,不久前还大肆举办了生辰宴,俩人演得蜜里调油似的,转眼分道扬镳,任谁不侧目?
    那些锦绣堆儿里长大的精细人,眼睛带钩子,心肠渗墨汁,能往坏了想绝不往好道去。她们可未必相信是她休夫,说到底这七年,她追逐驸马的情思已经尽人皆知了,只怕都以为,实情是驸马厌弃了她,为了皇室脸面过得去,才换个冠冕堂皇的名头。
    可宣明珠不是脸皮薄嫩,任人揉搓施为的腼腆小姐。
    泓儿问这些宴会要不要一概推掉,没的惹闲气,她媚然一笑。
    “为何不去,旁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人一丈。倘有想落井下石看本宫笑话的,那便看他豁不豁得出嘴里三寸肉和举族的前程!”
    “对,原就是殿下休夫,下堂的是梅氏,众人要笑,自然也是笑话他!”
    澄儿是个护短儿的,脆生生接口:“殿下凭什么藏着掖着不出门呢,奴婢不信谁有那个脸、有那个胆敢找殿下不自在,奴婢一口唾沫星子预备着呢。”
    宣明珠听见,拿指头点了她一下。
    “他将来的成就,未见得比驸马都尉低,不论心里什么想头,说话要礼敬些。”
    这话不是回护梅鹤庭,不过是提点自家的大宫女言行欠妥,在不在意,全在脸上。
    故而澄儿只俏皮地一吐舌头,连告罪都省了。
    眼珠转到那些帖儿上,这丫头又没心没肺道:“《梅开二度》这个曲儿应景,只是名字不好,犯了字,奴婢觉得《鸿鸾禧》更好。”
    “可又来胡说!”泓儿杏目横睨,她说话不过脑,单知道鸿鸾禧里有出“棒打薄情郎”的戏码,也不想想,那金玉奴是乞丐头的女儿,怎可拿她来比长公主殿下?
    澄儿醒悟过来,这回忙的耷眼跪下。
    “奴婢失言了,请殿下责罚。”
    宣明珠笑笑,知道她们是被昨晚的事吓怕了,可着劲儿捡诙谐的话,逗自己开怀。
    “你们两个打小跟着我,衷心任劳,周全怀顾,如今都大了,我镇日白叫着姊姊们,很应当物色两户好人家……”
    她才起一个头,泓儿和澄儿同时变色摇头。
    正此时,门房又来传报,说成玉公主打发人送了一样礼物来,迎宵得信禀进。
    宣明珠一听见成玉,便知葫芦里没有好药,收住话头,哂笑道:
    “怎么小六也眼热我单身,送什么好物件贺我?”
    迎宵脸色古怪,“殿下,不是物件,是,六公主送来了常年带在身边的那个面首。”
    澄儿正急于岔开殿下交代后事般的丧气话,听到这个,心里一忽儿有了主意,扑在宣明珠膝前,放声感叹:
    “姥姥啊,她可真是您老人家肚子里的蛔虫!”
    迎宵看愣了,这是唱的哪一出?
    【第三更】
    悬挂着黑漆大匾的华府宅门上,斜封着戳红的条子。
    梅鹤庭换过一身公服快马赶到时,在外把守的两个衙吏,正凑在一处喁喁私语早起听说的新闻。
    长公主休夫就够稀奇的了,休的人还恰是他们上宪。一根有嚼头的甘蔗,任谁也忍不住要放在舌根子上,多咂摸几回。
    莽一抬头,撞见谈论的正主儿迎面而来,二人慌的泥首行礼。
    被少卿大人冰冷的眼锋扫过,两个衙吏心里好似被凿出个冰窟隆,忙讪讪将门上的封条撕下。
    里头死尸未离寸地,崔卿正发了话,这件案情关系重大,梅少卿不来,封条不取,谁也不许破坏现场,无令妄动。
    死者是华苗新,在司天台监正的位置上坐了四十余年,占星揆地的本事是两京里头一份。
    正三品的大员,说死就这么横死在家中,的确兹事体大。
    尸体在书房,梅鹤庭肃容过去。一路上,他非是看不出那些衙吏眼神里的探究,这个时候,他本该在家里守着公主醒来,可人命案不挑时辰,有冤魂等待着昭雪,容不得他闭闭眼,就真能无动于衷。
    才行到书房门边,一眼看见死者腰上那个几乎贯通身体的醒目伤口,梅少卿蹙起双眉。
    “伤口上阔长,内狭窄,是斧头的伤痕……斧头,怎会用斧头?”男人捻指低语。
    姜瑾不解地问,“斧头有何不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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