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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明珠当他发谵语,面上的虚假客气不见了,眉眼冷清地推他:“你弄疼我了。梅氏子,松手。”
    那纤纤锁骨,好似两竿挂画的白玉轴,撑挑起一幅雪色无瑕的肌肤。
    胸前银朱地诃子的边缘,镶滚一排精巧的金纹米珠,衬得裎露在外的半片酥雪,愈发姣洁。
    落在梅鹤庭眼中,白得发光。
    他不松手,反而更有力地禁锢,一把将人横腰抱起,直奔内间的湢房。
    他自知她的皮肤娇贵敏感,常是不待用力施为,便酡晕成一片温热粉雪,引人动生踏雪寻梅的欲念……
    他自知那些数不清的暗昧夜晚,他无数次想在这幅无瑕的山水画上通篇盖印,红泥越刺目,款刻越彻底越好……
    然而,他从不敢放纵自己无休止的想象。
    这件事,是梅鹤庭不为人知的隐密。
    ——一个一心只知读圣贤书的少年,在十六岁的一日清晨,始发生望着被衾上头发怔的经验。窍开得迟,便如滔天洪水积于一瓮。
    那瓮瓶儿一朝破碎,从此暗夜中,便生数不尽的歧曲之念。
    至十七岁尚主,合卺吉时,新妇腰间那条滑如水的红绸鸾带,如同一个肖想多时的甜蜜陷阱,无人教他,他却无师自通,生出一种异于常理的念头。
    那时他便绝望地知晓,在那事上,自己活活是斯文扫地。
    然他受圣贤教化,岂能有辱斯文。
    唯有克制。
    她曾抱怨,他的话太少,不愿对她敞开心扉。
    殊不知他只有强行调转开视线,才能将那些对着她难启齿的腌臜之念,扼杀于未萌。
    素来知晓,她喜欢的,是干净无尘的梅鹤庭。
    眼下这当口,梅鹤庭的理智被方才亲眼所见的一幕燃烧殆尽,沉喘着,一脚踹开浴室门扇,抱人入内,又用靴跟重重勾上。
    男女的力量天然悬殊,宣明珠嫌挣扎不体面,反成了欲拒还迎的调情,从方才便将两臂遮拢在胸前,冷冰冰看着这个失态的男人。
    “梅氏子,你两次擅闯本宫内苑,眼中还有王法吗?心里还有天家吗?”
    “殿下故意遣走暗卫侍女,不就是为了让臣瞧见那一幕?”
    怒到极致,梅鹤庭的神色反而沉静下去。驻足,将人在四方嵌璧的温汤池边放下。
    他注视着那双唯有疏冷的眼眸,从平视,到仰视,就那么屈膝跪到她面前。
    压抑整片胸腔里的酥麻,滚烫的指轻轻捉住玉人的踝。
    梅鹤庭忍住将这条被人亵渎过的长裙撕破的冲动,垂下浓睫:“臣伺候殿下沐浴,可好?”
    这处是长公主专用的浴池,常年引入小瑶山温泉水,池面四季皆氤氲着一层水雾,如云出岫。
    身着威肃公服的男人跪在旖旎的水雾中,明明剑眉凌厉,却低首鬓湿。
    好似玉山倾倒,谪仙折腰。
    宣明珠眉心蹙起一道浅浅的折痕,有几分啼笑皆非。
    更多的,是失所望与无奈何。
    她上赶子七年,也未发掘出他以色/诱人的情趣,一朝琵琶别抱,他便不顾脸面地做出这副姿态。
    岂非等同说,她这些年的付出全是犯傻,只需一个掉头,情形便会截然不同。
    那么之前又算什么呢?
    他让她觉得,自己的真心太不值钱。
    “嫌脏了啊。”宣明珠漫不经心搴了搴裙摆。
    她了解他,一个从身到心都干净剔透的洁净人,生着一张不可亵渎的皮囊,对待自己的私物,也如时时拂拭的明镜雪台。
    受不了任何人染指。
    明明对床帷之事不热衷,看到她与其他男子接触,却大失分寸以至于此。
    这不是爱,只是他的尊严与占据欲所不容许。
    “我早已说过,我若养面首,你恐怕受不了。”
    宣明珠掸掸被他捏皱的衣袖,“今日这个,是你看到的,他日还有更多你看不到的,所以梅氏子,劝你早早了断干脆,还双方一个体面。”
    梅鹤庭任她在心上剜刀,执拗地仰视她的双眼,眼底血丝密布,“我种种之错,必给殿下一个交代,只是,求你,莫赌气与那些猫狗胚子搅缠……”
    他忍受不了,一丁点都忍受不了。
    单是想象她与其他男子在一起,他的心就落入刀山火海万劫不复。
    宣明珠听了这话,大感滑稽,儇动眉心的朱砂痣,垂眼:“梅氏子,你是否以为本宫曾嫁入梅家,便要一生替你守贞?是否以为本宫怀过你的骨肉,这辈子便狗皮膏药似的再也离不得你?你的胸怀沟壑何处去了!你的君臣尊卑何处去了!”
    不恶语相向,本是她留给双方的体面。
    可惜人家不领情。
    既如此,她轻吁一口气,俯身,海珠步摇划下优美的弧线,指尖勾住梅鹤庭的下巴。
    晶莹似魅的目光,逼视男子被水汽洇红的眼睛。
    “世上须眉还没有死绝,能出梅长生其右者,大有人在。醒一醒,你在我这儿的水牌,撤下了。”
    说罢,甩手转身。
    梅鹤庭慌的起身拉住她。
    “我并非此意!”
    意识到方才是自己心急,他缓吐几息,解释着:“今早我不是有意离开的,实是人命关天……从前皆为我之罪,我愿向你赔罪弥补,好不好?明珠,母亲尚在府中,她老人家的身子经不起惊吓,请你看在她的面上,我们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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