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56页
    “我还年轻,胆子可小呢。”
    说完缩缩脖颈,不忘作出“您胆大您去拦下试试”的表情。
    “求世子别蒙人玩儿了。”天罡倒反啦,在南疆戮敌如斩草的平南将军都好意思说自个儿胆小!
    京兆尹的眼泪真下来了,一把年纪的人,只差跺脚学他耍无赖。
    “世子和那位殿下姑奶奶的交情,谁不知晓,您的‘麾下’搁哪儿呢啊,耳朵眼儿里藏着呐?您不是一个人也没带吗!”
    言淮笑笑,下巴向伫立着万国天枢的白玉广场上一点,“大人看见了什么?”
    京兆尹随他目光看去,哭丧道:“我看见长公主毁了司天台,看见老夫头顶的乌纱要不保了……”
    言淮摇摇头,锐豹般的眉眼徐然舒展,轻道:
    “我看见的,是大晋之国,晋国之长公主,长公主之金蟒袍啊。”
    *
    梅夫人今日回扬州,梅鹤庭不便去公主府,便在明德门外与梅豫会合。
    沿途护送梅夫人回江南的长随是他亲自挑选的,确保这一路上一点闲杂言语也传不到母亲耳里。
    他如今是孤寡一人了,纸包不住火,可顾及慈母身体,总归先将她送回扬州方稳妥。
    梅夫人算是个有福气的人,儿子被逐出门,当娘的还两耳不闻蒙在鼓里,舒舒心心在公主府住了一段时日,每日含饴弄孙为乐。
    偶尔也纳罕,看来鹤儿的公务真是忙啊,几日几日的见不着他。
    长亭外,梅夫人上车前不忘叮咛儿子,“今日出府时未见殿下,想是殿下身上不大爽利了,鹤儿不可只顾公务,也得顾家,多多关心陪伴长公主才是呵。”
    岳氏心肠实在,往年每次来京去京,都有长公主折节迎送,今年离府时没见着她露面,也没往别处去想。
    梅鹤庭听见,心腑里冰火两重翻绞,不敢在母亲面前露出形影,低道:
    “儿子知晓了,请母亲登车,一路顺遂。”
    他目送着车马从京外的官道渐渐去远,方转头看向身旁的梅豫。
    这孩子一路上格外的沉默寡言,有些反常。
    “在国子监一切还好?”梅鹤庭想了想,敛沉着声线问,“经史策论可有存疑之处?”
    他对待长子的态度与幼女不同,全然是一位严父,这与亲生不亲生没什么相干,江左梅氏世代相承的家风是如此,他打小也这么过来的。
    梅豫道无,心里很希望父亲问一声——府里一切可好?
    哪怕母亲让他把那件事藏在心里,谁也不能说,他却也希望父亲能关心上一问,哪怕只有一句。
    梅鹤庭见他蔫蔫的没有谈兴,心知这个年纪的少年多有反逆心性,不好一味灌输,便未再语。
    与长子一道乘马车回城,在永达坊分开,他回到大理寺。
    一回去,便听说了司天台被拆之事。
    梅鹤庭猝然抬起眼,紧盯姜瑾,“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公子,长公主带北衙军推倒了观星楼,拆了司天台!”姜瑾面色惶惶,“您快些拿个主意,这可怎生是好?”
    梅鹤庭薄唇崩成一条线,猝然想起华苗新掌底的那枚桃花篆,想起,她梦中倒塌的桃花树下,那道伶仃无助的身影。
    他知道她找司台天的麻烦是为何。
    却未料到她会用这种震动四座的方式。
    皇室宗亲擅调禁军,毁坼衙部,非同小可。
    梅鹤庭的手在抖,蓦地,衣袖扫在案上,素来摆置整齐不准人妄动的公文被他拂了满地。
    只留一笔一砚一纸,“为我磨墨。”
    姜瑾万分不解,“公子,都这个时候了……”
    “磨墨。”
    他将右手袖管一折折卷起,借以稳住手腕,也稳定自己的心,眼中,一派月隐星沉的锋藏。
    待消息传到御前时,端门外早已闹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皇帝闻信跌进御椅,少见的有些发怔,叫声黄福全,“这等大事,皇姑姑之前为何没有同朕提过?”
    第25章 .小火她一口血直喷在他脸上
    皇帝方得信不久,可笑的是御史中丞慌忙便来上书,说:长公主恐因休离之事,心神大受刺激,不止要拆司天台,恐怕还要拆了晋明皇帝所筑的万国天枢!望陛下万万不可再纵容。
    接着便有接二连三的奏本递到便殿,皆言长公主行事令人叵测,悖逆恣肆,已不合适再掌北衙禁军,请陛下责令收回兵符。
    皇帝抚着金龙头扶手冷静下来,慢慢想通了其中关窍。
    亏这些闻风而动的臣子给他提了醒,皇姑姑此行,是为一箭三雕。
    一来只等他一道斥责,坐实姑侄关系不睦,好使朝臣放开手脚各自动作,辨出奸邪。
    二来只等梅鹤庭上书弹劾,以他的心性学养,十成十会铁面无私历数长公主的罪过,主罚,不主赦。如此,对他将来的仕途形象大有好处,皇帝得他助力,将来制衡内阁也会轻松很多。
    三来……皇姑母大抵憋了一口十年的恶气,是真心想砸了司天台。
    皇帝是个护短的,观星楼倒就倒了,他反而担心推楼的人手疼,站身在细墁金砖的地心急得直转圈。
    正心焦得不知怎么样,殿前司左参将来在殿外禀道:
    “陛下,长公主身穿金蟒服入了宫禁,此刻在宣政殿前脱簪,声称要向陛下请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