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搓得好像不是很圆嘛,宝鸦做完不甚满意,把罪过归于梅大手艺不行,踮脚往他后背拍了一下,留下一个白白的小手印。
而后粗暴地把那只元宵给扒拉开,抠出糖馅重新二加工。
至于在场唯一的大人,支膝坐在一边,沾了一点面的手指懒散搭垂在膝头。
他就那般放任地看着孩子们,神情有些意味阑珊。
“阿娘!”宝鸦看见娘亲,叫了一声。
梅长生转头看见她,寂寂的目光顿时明亮,抖抖袖管快步赶过来道:“你回了。”
“我不在家,阁老就是这么给我带孩子的?”宣明珠哭笑不得地指着那一桌狼藉,叹为观止,“瞧这嚯嚯的,宝鸦,谁起的头?”
梅宝鸦上来就被点名,觉得可冤枉,撅着嘴看了阿爹一眼,正要说话,梅长生低头含望明宣明珠,轻语:“几个小的要闹,随着他们罢了。”
豁,还带这样儿的?宝鸦惊奇地抹了把脸,来而不往非礼也,即刻清一清小嗓子,彬彬有礼地颔首面向梅豫,嗓音温醇道:
“崔嬷嬷,元宵将至,殿下喜食玫瑰沙馅的元子,可否教我?”
宣明珠一听,挑眉负手,玩味地瞅着表情不自然的梅长生。
梅珩在一旁摸着鼻尖隐笑,梅豫怔愣一下,反应过来,学着方才崔嬷嬷欠身回言:“大人不必纡尊,想要什么令厨下做了送来便是了。”
宝鸦目光落寞下去,轻叹:“嬷嬷这样说,便是仍不肯原谅长生了。过往是长生——”
她的嘴被一只大手不客气地捂住。
梅长生一想,索性将这鬼灵精的眼睛也蒙住,回身往宣明珠唇角一啄。
已经打好腹稿准备好生笑话笑话他的宣明珠但觉嘴角如轻羽拂过,愣在原地。
而后,在两个儿子的眼皮子底下,她脸皮腾地涨红,嗔视对面。
“咳、孩儿告退。”
“儿子先出去了……”
二子不约而同地低头,胡乱说着,便左右脚绊蒜地往外撤。
宝鸦这时扳开了阿爹的手,稀里糊涂:“你们干什么去,还没包完呢……”没等说完,也被拽出了门去。
“你做什么,当着孩子们的面!”
小的一出去,宣明珠便红着耳根跺足发难。梅长生勾手将她揉进怀。
紧了紧,又紧了紧,总觉不足,他轻吻她的发丝问:“见着了吗?”
宣明珠呼吸微顿,她出门,并未说过她要去见谁。然想来以他的思谋,猜到亦在情理中。
她也不置气了,想起在护国寺的空等,心情又低落下去,摇头说没有。
梅长生觉着也是,低声又问:“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宣明珠想了想,还是摇头。她想再等等,等见皇叔一面。
梅长生便不多言了,单指托起她的下巴,低头捉到那两瓣香唇温柔地缠昵。
——这可是膳厅里!宣明珠下意识推他,发软的腰肢被他冷硬地禁锢。这个对包元子一窍不通,起个头便撂挑子的人,在这事上却游刃有余,先拿唇珠轻碰她,再细细地舔她,然后登堂入室,软兵相接。
“你身上有佛香的味儿……”
宣明珠陷入味如清雪的炙热里,一步步丢盔,却被攻伐的先锋按住后脑不许逃。交锋的间隙,她隐约见他剑眉是蹙着的。
耳边听他含糊着:“我抱殿下去沐浴好不好?”
她想说不好,避开头才一张嘴,又被他舌头擒住,黏黏乎乎:“我帮殿下换衣好不好,那件透纱凤衔珠的红诃子?嗯?”
“梅长生,住嘴。”女子乌发绯颜,酡音娇醉,仰面轻轻攀住他的一只肩膀。她现下信了,过去这些年他确实是克己隐忍,压抑着心性里的一点一滴,通通累积着,以致如今逮到机会便亲,一亲便说荤话。
而他对她的呢喃,是从不会断绝的:“嗯,叫我,想着我,心里只想着我。”
有他参差荇菜,左右缠之,仿佛不想着他也有些困难。宣明珠心底的某些不安,落进他踏实的怀里,很奇异地被抚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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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二人又是同榻共眠。在宣明珠睡熟后,梅长生仍借着帐外剪短的烛光,贪望她睡颜。
关于法染,若她想问,他可以什么都告诉她。然而她若对于心中那分量重要之人仍有一分信任,他也随她。
只是对法染,便没这些心慈手软了。
有人还想着破局呢,梅长生微笑想,那么自己也该添一把火,为这位大国师助兴才是。
两日后皇宫西南方起了场火,走水处是穆宗朝胡贵妃的旧宫址。
底下烧吉祥缸的小太监懈怠,以至缸水结冰,等到火灭后,小半个宫殿都已坍塌。废墟中,唯独有一尊胡贵妃的象生玉像丝毫不损,于是宫掖中渐渐流传出此事妖异的风言。
梅长生抽空又去了趟鉴察院。
鉴察院地牢最底层的水牢中,四条六十斤重生铁链锁着一人。
昔日的尉迟将军自去岁夏天被关来此处,严刑拷打半年之久,人已成了个血葫芦,浑身上下无一块好肉,却硬是未曾吐露事关他主子法染的任何事。
男人身披墨狐围领轻腋裘,瑞兽纹的玄靴踏石阶一步步而下,走入这森冷的所在,轻瞟了一眼铁链下那滩流血的烂泥。
早有小吏殷勤地搬了把太师椅来,请阁老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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