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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那个他格外失控的夜晚,即便隔了几月,她两股还是颤的。
    而面对他那对幽怨的眼睛,宣明珠心里不是没有不落忍,不过她算看真了,梅长生在帷幄间当真是不知节制。为彼此计,便怪不得她用这种强硬的法子。
    “梅长生,你别和九尾学,用这种眼神看我也是无用。”
    “殿下讲不讲道理,那回,难道不是殿下先招我的?”
    这人还来劲了,有脸倒打一耙?宣明珠无言以对,她招他什么了,是,她是想听他叫声姐姐来着,可他叫了么,到最后,他不也没肯就范么。
    最后瞧他的神色实在落寞可怜,宣明珠不知怎的,想起从前小芝姐姐问过她一句话:可是想一直和他这么着了?
    梅长生在外头是位高权重的内阁首辅,可是隔着一道门,隔着一层身份,他便无法光明正大地与她相会。
    宣明珠一直以来,满足于这种静好中又带着些小小刺激的现状。她觉得自己是有点坏的,梅长生听了她的话却开玩笑说,殿下可以更坏一点。
    闺房戏语,他心里当真是这样想吗?
    “长生,”她顿了顿,在他二十五岁生辰这日正色问他,“眼下咱们的关系,你可觉得委屈?如果是,我便想法子向陛下请旨……”
    “嘘。”梅长生听到这个口风,哀怜的神色一瞬荡而无存,笑得风神俊朗,打断她道,“我和你闹着玩呢,不必如此。”
    不是甘心于此,而是,她曾为他主动过一次了。
    往后,她可以什么都不必操心,一切都由他主动谋求。
    这一次,换他来。
    *
    春去秋来,转眼又是中秋,桂香飘袅,婵娟在望。
    梅长生在月圆夜照例陪宣明珠宿在翠微宫,深夜,锦帐香衾中时而溢出一两声娇吟。
    又一次欢好后,他抱着她去湢室清洗,出来后动作轻柔地将她安置在软榻上。
    待她餍餍地睡熟,他吻了吻女子荧艳的眉心痣,起身站在镜前更衣束冠。
    理平了石青锦缎的公服袍袖,衣冠雅谡的男子出殿,向皇帝燕寝的两仪殿而去。
    夜凉如水,男人脚踏月影,走在漫长而幽静的宫廊,神色间没有了欢情过后的温存,侧脸清冷如铁石。
    玄色襞积拂过瑞兽纹鞓靴,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很端稳。
    这半年多以来,梅阁老以最快的行效改行新政,裁冗治贪,在江南设织造局,在中枢立枢密院。
    于近处说,他是帝师衣钵,半朝座师,两省依他令行,三司同他有旧。兵部尚书庸子鄢由他举荐,枢密院副使代正陆渐离是他的门生,太学中甄元二氏子弟同样是他亲自向陛下推举,心目中视他为半师。
    往远处讲,扬州梅氏有他的根基,扬州牧林大人,又是江南六州中唯一一位兼任织造局掌司的刺史,不受朝廷直隶督察的监管。这亦是靠他当初以削梅的苦功换来的一步退让。
    再远,还有西域梅氏学塾,如今声名鹊起,吸纳西域周边各小国的生员,已不啻于一个边疆的四方馆与一个小型的西域太学。
    一步一步走来,他每一次落子,目的都是趋向如今这同一枰局面。
    梅长生不结党,不营私,只是布局。
    梅长生也不醉心权力,他醉心的,从来只是一人。
    为了此身配得上她,为了自己强大到让那些拿国法说事之人通通闭上嘴,为了有底气与资本,向天子开口讨一道旨意。
    梅长生来到两仪殿门前。
    皇帝已在殿内等着他了,这是昨日朝会后约定下的,独属于君臣二人之间的默契。
    御书案的鎏金烛台下,年少英姿的皇帝手指间捻玩着一道密折。
    已经致仕的前任阁老江琮,自江南递来一封奏报,弹劾的是现任阁老梅鹤庭,公器私用,掌权蔽主。
    皇帝并不信此言,却是想起了当日江琮在御书房,声色凄切说出的一句话。
    ——“老臣之今日,便是梅氏子之明日!待他权倾朝野之时,还有谁能够约束他?”
    磨刀恨不利,刀利伤人指。
    “臣梅长生,叩见陛下。”
    一道笔挺清隽的身影自殿门入,深静幽旷的殿宇中,宣长赐见他跪在墀下,忽感夜风寒凉,抵唇咳了几声,问道:“阁老深夜求见,所为何事?”
    梅长生神情恭敛,叶袖为揖,直言:“臣此来,为向陛下求一道赐婚旨,为臣与大长公主殿下保媒。”
    宣长赐当场愣住。
    他之前设想过许多阁老请求夜见的原因,却万万没想到是为这个。
    一直以来,他对于阁老和皇姑母的事看见只当作看不见,有时稍露形迹了,他还帮忙遮掩。就譬如今夜,若非他事先安排,梅阁老如何能宿到翠微宫去?这位可倒好啊,大剌剌地提要求,是既不怕人猜忌,也不怕天下悠悠之口啊。
    皇帝气笑了,压不住闷声连嗽了几声,“你、咳咳,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么,再给朕说一遍?”
    梅长生眉心微动,“陛下龙体可安?”
    “别打岔,平身,说你的事。”皇帝将常服袍袖一挥,撑着御案倾身下望,“这是皇姑母的意思吗?”
    梅长生跪地未动,“非也,殿下不知此事,此为臣自己的意思。”
    第111章 君臣无猜,夫妇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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