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洲瞥了一眼被众人围在中间,神色中多有防备的陆轻尘,缓缓摇头:“他们怕是有备而来。倘若擅动,只会打草惊蛇。”
白洲说的不错,陆轻尘虽然想要要回收集了顾朝雨魂魄的修魂塔,但心里像是明镜似的知道裴名不是善茬。
从他带来这么多人,便知道陆轻尘时时刻刻在提防着裴名,若真是要不回修魂塔,陆轻尘此时的站位,也对他逃跑十分有利。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没了主意,如今也只能见招拆招,倾尽全力保护裴名了。
就在方才白洲联系救兵之时,陆轻尘似乎看出了些什么名堂。
眼前这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神仙府府主,此刻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朝着南边的方向前进着。
这三步一叩首的举动,不由让陆轻尘想起一个传说——朝圣者一路向南,三步一叩首,一步一祈祷,带着虔诚之心,磕长头至十万个,直至圣山。
倘若能感动圣山之神,便可将朝圣者内心的祈祷实现。
陆轻尘越想越觉得是,许是想要试探一番,他侧耳对着身旁的亲信吩咐了不知什么,那亲信迟疑一下,神色凝重地看向正在叩首的裴名。
这人真是神仙府府主吗?
陆轻尘叫他上去试探此人,倘若此人便是那传闻中嗜血残暴的神仙府府主,那他会不会当场毙命?
可他若是不听从陆轻尘的话——陆轻尘毕竟是陆家嫡子,他违背陆轻尘的命令,回到陆家定然会被责罚。
就算陆轻尘明面上不做什么,暗地里给他使绊子,他日子过的也绝不会痛快了。
他面带犹豫,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陆轻尘见他迟迟不动,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一脚踹在他身后,冷着脸道:“你在磨蹭什么?莫不是我现在说话不好使了?”
亲信听到陆轻尘略有些恼羞成怒的语气,心下一横,颤颤巍巍地朝着裴名的方向靠近。
但还没走到裴名身边,就被白洲拦在了路上。
白洲似乎洞悉了陆轻尘试探的想法,抬眸对上陆轻尘虚白的面色,脸上笑容讥诮:“早有耳闻陆家公子的事迹,原以为那传闻是假的,却不想陆公子竟真成了阉人。”
他字字句句,中气十足,许是用了几分内力,明明嗓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阉人’二字显得如此刺耳。
陆轻尘脸色倏忽变得煞白,泛着红紫的唇颤个不止,仿佛被当众脱光了衣物,暴揍过一顿似的,凸出的眼白上布满红血丝:“老东西,你在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心中最是清楚。”白洲笑着,用着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陆轻尘:“陆家嫡子不能人道,想必那家主之位,往后也是与你无缘了。”
听着白洲犀利的言语,宋家家主一怔,正要阻拦白洲继续刺激陆轻尘,便听见白洲继续道:“倒是不知,你们为一个未来注定会被家族放弃的阉人豁出性命,值不值得。”
此话一出,深林中一片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虽没有一人敢说些什么,但显然白洲这状似不经意的三言两语,已是令他们心底起了疑。
陆轻尘在秘境中,当众被席梦思刺伤下.身,即便玉微道君及时救下了陆轻尘,也没能挽回不可逆的事实。
他已是竭尽全力隐瞒自己不能人道的事情,可人多嘴杂,他不可能杀了所有知情人灭口,也做不到收买他们所有人。
从秘境出来后,便开始有风言风语在三陆九洲散播开,陆轻尘为保住自己未来的家主之位,想尽一切办法压下传言,疯了似的进补丹药,希望能将自己治好。
然而那都是治标不治本,他已是处在崩溃的边缘,如今被白洲这般一刺激,难免失了理智。
陆轻尘从人群中大步流星的走出,恼羞之色溢于面上,疯狂令他的五官有些扭曲:“住口!住口!”
许是身下的伤口还未痊愈,他走得太急,扯得伤口生疼,脸上又添了一丝痛色,手掌下意识捂住伤处,模样看起来好不滑稽。
这一幕,令众人更是有几分相信了白洲的话。
宋家家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白洲刺激陆轻尘,是为了让陆轻尘恼羞成怒下露出破绽,以此策反陆轻尘的亲信。
不光如此,遭到刺激的陆轻尘乱了阵脚,从那安全的保护圈里走了出来,他们再想对陆轻尘动手,便容易了许多。
他稍稍松了口气,不禁暗叹一声白洲的高明之处。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那原本低着头一脸痛苦的陆轻尘,却忽然抬首,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眸中笑意不达眼底:“我演的逼真吗?”
话音未落,他身旁方才还唯唯诺诺的亲信,已是箭似的,朝着放松警惕的宋家家主攻去。
陆轻尘带来的亲信,皆是修为高深之人,宋家家主未设防下,哪里反应得过来。
甚至连白洲都没想到,这陆轻尘心机如此深沉,方才的恼怒与崩溃竟都是做戏给他们看的。
亲信将匕首抵在宋家家主的喉间,陆轻尘缓缓站直了身子,面上的表情回归冷漠:“真以为我是傻子吗?你越是如此换着法激怒我,便越惹人怀疑。”
“我既然带来他们,自然信得过他们。”
虽然陆轻尘这样说,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若不是他下足了功夫,许给他们大把的金银财宝,房田地契,他们又怎会对他言听计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