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媛见何培霖一直倚在卧室门口,也不说话,就开口问他:“我听你电话一直响,可能是有急事,怎么不接?”
何培霖只是摇摇头,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现在他的心情肯定很复杂。
傅希媛拍拍他的肩膀,说:“袁医生给小熙打了针,估计要睡到半夜,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来看着她就行。”
“大嫂……”何培霖顿了顿,“我想留下来。”
傅希媛也不勉强他,轻声叹了口气。
何培霖轻轻地走进卧室,梁熙安安静静地在床上躺着,可能是暖气太热,被子被她掀了一角,他弯下腰,伸手细心地替她掖好。
她的头发都披散开,软软地落在枕边,他忍不住想帮她理一理,又怕吵醒她。
他不敢去想她醒来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还能这样陪着她多久,时光像是偷来的。
醒来时的梁熙,见到的就是那样一个何培霖。
他沉默地站在窗台前,手指夹着一根烟,并没有点燃,眼睁睁的看着远处的一个点。
下巴有些胡渣,衣服很皱,垂下的另一只手还包着纱布。
她怔了一下,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时间原来过得这么快,想一想,她已经认识他五年了。她爱过他也恨过他,现在只是觉得很累,什么话都不想说。有很多事情,他知道或者不知道,并不能改变什么,她也想不再在意了。
何培霖慢半拍地回过神来,把烟丢了,侧着脸声音低缓地问:“外面下雪了,你要过来看看么?”
梁熙认真地看着他,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问:“傅老师是不是……全都告诉你了?”
“雪还蛮大的,要不我们明天去故宫怎么样?”何培霖也答非所问,像是不在同一时空的两个人。
梁熙家乡在南边,几乎没什么机会看雪,所以到了北京念书以后,她总是惦记着看雪景。
她尤其想去看一看雪中的紫禁城,网络那些随手拍都美得惊人。可是一直没机会欣赏到,以前是时间不凑巧,如今是没了那份心境。
梁熙耐心地说:“你一定要这样吗?一年前的现在,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见你一面,我真的努力过了。”她顿了顿,“培霖,是你先放弃我的……”
既然放弃了,就不要后悔。
何培霖抿着唇,直视着她苍白的笑容,神色很平静:“熙子,我们结婚好不好?”
梁熙意外地睁大眼睛,随即移开了眸光,转过身平静地说:“你是该结婚了,不过是和许小姐结婚,而不是‘我们’。”
何培霖的眼里复杂难辨,良久,才慢慢说:“梓茵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她有喜欢的人,和我订婚是权宜之计。”
闻言,梁熙被子里的手紧紧攒着衣襟,没办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只是她表面上依旧轻描淡写:“是吗?那又怎么样呢?这些都与我无关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计较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你是不是……真的不能原谅我?”他还是问了出口,握紧的拳再次渗出血痕。
“培霖,你还不知道吗?我和你之间,根本不存在原谅的问题。如果不是傅老师执意要替我说出来,我是打算瞒一辈子的。其实何必再告诉你呢?能改变一切?让你难受我的贝贝会回来?”
很久,都没有再听见声响。
梁熙忍不住回头,身体马上僵住了,何培霖近在咫尺,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你想怎么样?”
那些不好的记忆又跃入脑海里。
何培霖面对她防备的眼神,心里像被刀刮了一下,不过还是脱了鞋,坦然地躺在她身边。
梁熙虽然全身虚软无力,可还是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他拉住,没有受伤的手,和她十指紧紧扣握着。
他忽然笑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对做什么的。”
梁熙抿着唇不说话。
何培霖的手指在她腕上凸起的地方轻轻拂过,低声问:“还疼不疼?”也没等她回答,他又说,“你那么怕疼的人,肯定受不了的,怎么对自己那么狠,你把刀子向我招呼也比伤害自个儿好啊。”
“那时我找不到你……何培霖,那时的你又在哪里?在哪里?”梁熙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幽幽的,却意外的平静。
可她的眼泪出卖了她的心。
若真的无动于衷,不会到今时今日还在难受,不会……不能面对他。
过去的一年半,她是怎么走过来的,想忘都忘不了。
医院里,无论她怎么解释他都听不进去,还把分手那样狠绝的话说出口。
爸爸突然间被捕,周围没有一个亲戚朋友肯伸手,她茫然无措,想找他帮忙,不是打不通电话就是找不到人,问了很多人才知道他出了国。
发现自己怀孕了,想方设法找到他的电话,不管怎么样,总是觉得他是孩子的爸爸,她还……爱着他,应该要告诉他,可电话都是女人接的。
父亲欠下的巨债像一座大山,彻底把她压垮了,再苦再累的工作她都愿意去做,被人骂被人欺负都在所不惜,就是那样的时候,她都没想过放弃孩子,他曾经那么喜欢那么想要的孩子。
他说他们的女儿要叫贝贝,他们的宝贝。
她以为误会总会解开,她以为痛苦总会过去。
可他怎么就能转身跟别人订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