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远看她一副小可怜,想哭又不肯掉泪的样子,心下酸楚不舍愈浓,“家里若有什么事都可以同祖母、殷夫人商量,你若觉得无聊,也可以回家住上几日,我已经同祖母说过了,她也是同意的。”
顾无忧这回是连话都说不出了,只能抿着唇,点点头。
时辰差不多了。
李钦远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他低头看着人,哑声说道:“我走了。”
“......嗯。”
像是从牙齿根里漏出来的音节,恐他担心,顾无忧勉强扬起一张笑脸,“去吧,别担心我,我在家不会有事,若真有事我也会同人商量的。”
那边也有人来催促了。
李钦远不好再耽搁,看了人一眼转身就走。
顾无忧在他转身的那刹那,终于还是忍不住,刚才还故作坚强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跟着人走了几步,只想着多看人一会,哪想到还没跟着走几步,刚刚大步离开的人突然转身朝她走来。
被这突然的变故愣了一下,顾无忧脚下步子顿住,不等她张口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就被人猛地抱住了。
男人的力道很大,抱着她,似乎是要把她整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等我回来。”
这话说完,李钦远再没停留,转身往外走去,他银色盔甲外头的那件玄色披风在半空划开一道好看的弧度,而后马蹄轻扬,少年将军领着他的几十个亲信,一往无前地往城门口去。
顾无忧就站在门口看着他,直到人走远了,只能看到马蹄扬起的沙尘时,也舍不得收回目光。
“主子......”
白露过来了,低声劝道:“回去吧。”
如今已经入秋,落了几场秋雨,天也骤然凉了起来。
顾无忧轻轻“嗯”一声,又看了一眼外头,的确看不到一点踪迹了,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
自打李钦远离开后,顾无忧就变得有些闷闷不乐,除了偶尔去李老夫人那边坐一会,大多都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好在九非和顾瑜时常过来看她,倒也不至于让她一个人憋着。
这日。
她想着许久不曾回家了,便和李老夫人说了一声,回家探望祖母和父亲,等吃完晚饭回来,想着去松宝斋买些蜜饯,她这阵子也不知怎得,困得紧,嘴巴也没什么味道。
白露没让她下车,自己让车夫靠边停了,走下马车进了松宝斋。
顾无忧便继续在车里等着。
她没什么精气神,这会就百无聊赖地掀了帘子看着外头的光景,入耳听到几句话,却是在议论朝堂上的事,“你们听说没,今天太子在上朝的时候被陛下好生责罚一通。”
“怎么会?太子殿下最是温和不过,他怎么会被责罚?”
“好似是因为政见不一,太子驳了几句,陛下生了气,便说了人一通,还关了禁足。”
......
那些声音很快就远去了。
顾无忧却拧了眉,太子哥哥怎么会和姨夫起争执?
沉吟间,白露已经回来了,拿了一大包蜜饯,上车就同她笑说道:“新来了个品种,奴吃着味道不错便买了一些,您回头要觉得好吃,奴和红霜再出来买。”
说完见顾无忧蹙眉不语,又问道:“怎么了?”
顾无忧摇摇头,想着回去给长平写封信问问,还未说话就瞧见京逾白着一身官袍,正策马往这边过来......她连忙喊了一声,“京大人!”
“吁——”
京逾白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看了过来,在看到顾无忧的马车时,便牵着缰绳往这边过来,仍是从前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拱手喊道:“乐平郡主。”
他如今是朝中新贵。
朝廷里的那些事,他自然最清楚不过。
顾无忧也就没藏着瞒着,直截了当的问人,“我听说太子哥哥今天被姨夫责罚了,还被关了禁足?”
京逾白并不诧异她如何得知,闻言也没瞒人,如实道:“是说了一通,并不是什么要紧事,郡主不必担心。”
他容色平静、声音沉稳,是很能让人信服的样子,顾无忧听他说完,那颗不安的心便又重新归落下去,谢过人,才同人告辞。
京逾白看着远去的马车,神色却不似先前看时那般平静。
夜色已暗,街道两侧的灯笼都点了起来,他抿着唇,目光往皇宫的方向看过去......朝堂的事散播到民间,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他总觉得这次传播的速度有些太快了,就像是有人在推波助澜一般。
翌日。
京逾白就得到了答案。
他果然没有猜错,这事的确是有人在推波助澜,政见不一被责罚几句,其实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何况昨日陛下虽然被太子反驳,神色不大好看,但也不是真的生气。
按照昨天那般情况,想来不用几日,太子就能解禁了。
可今天——
京逾白看着为太子说话的那一众朝臣,京家位属中立,但他自小跟着父兄,自然也知晓朝中派系如何......他很清楚,今天下跪的这群人中,属于太子那一派的人很少。
可少,
不代表没有。
其中说话最为响亮的几人都是从前被太子提携起来,如今不顾开罪陛下也要为太子说话,字字珠玑。
这些其实不算什么,位属太子派系,帮着说几句也情有可原,可偏偏今日下跪的朝臣竟然占了大半,不管属不属于太子那一派,如今居然都在为太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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