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样落在靖安身上,她讨厌这个女人,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厌恶至极。或许是因为她所渴望的一切东西靖安都能毫不费力的得到,自卑就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她心头,日日夜夜的吐着信子诉说着自己的不甘,叫嚣着只有这个天之骄女跌到尘埃里去,只有有一天她跪拜在自己脚下乞怜,这份不甘才能平息。
知晓朱皇后薨逝时她恨不得长笑出声,帝王那般爱重朱后,而今朱后去了,你的倚靠没了,怕是盛宠也不比以往了,该是何等的心伤狼狈呢。她看着靖安在灵前痛哭,只觉得心中分外痛快。
今日见她的侍女远远的守在这里,本想上前观瞻一下她而今伤心憔悴的样子,不成想却是一声秋雷先轰的一声在耳边炸开!
王婉这一声喝也惊来了周遭的侍女,靖安冷眼旁观,不愿纠缠转身便走。
“靖安你站住!你为何要害你三皇兄的子嗣!”王婉也是一身素服,身子因为愤怒而颤抖,越发显得楚楚可怜了。
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靖安的脸不由得一白。
“慧侧妃慎言!诬蔑公主、口出不逊可是大罪!”徐姑姑冷斥道,声音威严冷漠,气势上便压了王婉一头。
王婉话一出口,谢谦之的目光就锋利如刀了,鲜少见他这般样子,王婉心中虽有些畏惧却还是强撑着气势瞪回去,只是眼里依稀含泪满是控诉委屈。
靖安见王婉如此,反倒是冷冷笑了,眉梢眼角满是讽刺。
“下去!”
“殿下?”徐姑姑等自是不愿,却也架不住靖安态度强硬,况且人多口杂,有些话也是不当听的。
“我害了你的孩子?”靖安一步步上前,走得轻缓而优美,却像是一步步踏在王婉的心尖上一样,让她恨的咬牙切齿。
“慧侧妃怕是失了孩子后心神紊乱了吧,害了你孩子的徐侧妃不是已经被褫夺妃位了吗?不然慧侧妃何以有今日之地位呢?再说,我为何要害你的孩子呢?”美目流沔,她浅笑,似是轻嘲,仿佛王婉问的是多么轻狂而荒唐的问题。
王婉的脑子却在飞速的运转着,把前后发生的事情串联到一起,一瞬间抓住了重点,脱口问道:“朱初珍怀孕是你故意瞒下的,不然我怎会失了这个孩子!”
“呵!是有如何!怀胎不满三月胎象不稳,未免孩子小气我瞒下了又如何?”靖安的眼神越发的狠戾,一手钳制住王婉的下巴,尖尖的指甲几乎要嵌入她肉里去。
如何?好好的一副牌被靖安拆的七零八散,若是知道朱初珍有孕,她的孩子就不用死了。她又何必出此下策,侧妃之位不过蝇头小利,只要生下长子何愁这些。
而此时王婉却听到,靖安近乎恶意的一字一顿道:“我怎知你会故意摔倒流产,然后嫁祸给徐侧妃呢?这怎么算是我害了你的孩子呢?”
“你!你!”王婉气的全身都在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平日如水般温柔楚楚的一双眼睛此刻满是恶毒的恨意,直直的望向靖安,仿佛要把她千刀万剐不死不休一般。
靖安此时却是有些失神了,上一世自己望王婉的眼神怕也是这样的吧,这样锥心的恨意和苦楚而今你也总算是尝到一二了。却没留意到王婉恨极,竟拔了银簪朝她刺来。
“当”的一声银簪落地,王婉也狠狠的跌倒在地上,脸擦过青石板,她一向娇养,细皮嫩肉立时擦出几道血痕来。王婉却顾不上这些了,只愣愣的看向动手的那个人,不可置信的喃喃道:“谦之哥哥。”
靖安微微垂首,这一幕真是何其相似啊。
她以仅能耳闻的声音轻轻唤了句“谦之”,以当年被拖出阿颜死去的那所大殿时一摸一样的语气,绝望而不可置信。
谢谦之闻之变色,望向她的目光满是悔恨与心疼,她却如他当年一般,余光都不肯施舍给自己了。
“但是慧侧妃以后再无后顾之忧了,也不必担心别人会害你的孩子因为你再不会有孩子了。这个确实是我的主意,不过动手的却是你的谦之哥哥。”
王婉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的,要她相信什么,相信谢谦之是为了靖安而算计自己?她宁可相信他只是在靖安身上图谋更大的利益所以才选择牺牲了自己,宁愿相信他是对自己心有怨恨,一想到这里王婉就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谦之哥哥,你可是还为了我嫁给三皇子,背弃盟约而恼我恨我?”
王婉看见谢谦之看她的目光,没有恨意,没有怜惜,冷淡的连看陌生人都不如,或者说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
“药是我命人送去的,她所愿我必为其达成。”
只此一句,便足以逼出王婉的眼泪了,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鼻子一酸,真的掉下泪来。
靖安却是乏了,冷冷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奉劝慧侧妃三思而后行,切莫如当初,一步错步步错。”
“谦之哥哥,你就是被这样的心肠狠毒的蛇蝎女子所蒙蔽了吗?她连血脉至亲都下得去手!那不只是我的孩子,那孩子还要叫她一声姑姑!”
“够了!”谢谦之怒道,可终归是来不及打断她的话了。
已经转身欲走的靖安慢慢侧过头,面容沉静的近乎诡异,缓缓开口道:“是啊,拜你所赐,我早沾上至亲的血了,所以也再没有退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