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因,放我下来吧。”她想下来走一走,绣鞋早就湿透了,踩在地上也没什么。
可霍南疏似没听见一般,将她往上掂了掂,只说:“前面就到家了。”
宴音侧头听到的是胸腔嗡嗡的声音,她不再坚持了,而是想到些别的事。
姜负雪让她远离霍南疏的事,她还从未和他说过。但霍南疏好像是知道的,之后再来宴家,自觉地就坐远了。
宴音看着眼里,心里总有些不好受,他本来就没有朋友,自己还疏远他……
快到家了,她疲于奔命,这次先不算吧。宴音蹭了蹭霍南疏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察觉到她猫儿一样的反应,霍南疏睫羽轻颤了一下,将人更加稳当地抱在怀里。
知道秋雨寒冷,他尽力将热量给她,脚下的步子也没有放慢。
迈进宴府,青芝和周叔早在着急地等着了,宴荣安上值去了,并不知道此事。
霍南疏没有假手于人,将宴音一路抱回了她的卧房中,青芝自然不会阻止他,自己扶的话还不知道要费多少时间。
一面托黄嬷嬷去熬姜汤,一面要拢炭盆,一面要帮宴音换下湿衣,青芝忙碌起来有条不紊。
见霍南疏要离开,忙道:“小侯爷不如留下在客房中也换身衣服喝碗热姜汤吧。”
霍南疏只摇摇头说不必,大步出了门去。
“碍因!”宴音在内间喊他的名字,他站住脚步。
声音继续传来:“不要为我犯错。”
霍南疏想回头,冷不防触到屏风后曲线窈窕的背影,又转了回来。
“你安心。”他丢下这一句,离开了。
另一边被派去看着宴音的暗卫,从她打梨惜园跑出来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后见到一伙杀手也跟着马车,忙去向姜负雪禀报。
等姜负雪一路找到出事的青楼二楼时,只从窗户看到了那一地的杀手尸体,狰狞的刀口被雨水冲刷得惨白。
这事惊动了京兆尹,衙差已至,只是尚不得知这些杀手是谁派来的,杀的又是谁。
雨天抹去了许多的痕迹,只怕真相是难以查明了。
姜负雪却不管这些,一路沿着青楼到宴府的路寻去,果然在途中遇见了抱着宴音的霍南疏。
他想走上前去将人夺回来,可青靴在地上踩出水花,又顿住了,姜负雪知道宴音是有几分在乎霍南疏的,今日又蒙他搭救,自己此刻出现只会让她为难罢了。
一路跟着,见她没事,姜负雪半是妒意半是放心,直至霍南疏将她带进了宴家,他才转身离开。
“梁意……”姜负雪默念着这个名字,神色变得阴晦不明,看来他们要结两世的仇怨了,还有霍南疏,也该离宴音远远的才是。
青楼后巷一案虽闹得纷纷扬扬,但最终仍是成了一桩无头公案,倒是另一件事,更是勾起京中权贵的兴趣。
武陵侯近年来以抵御女真有功,越发为陛下爱重,其子眼看着也要长成将才,梁意作为储君,小侯爷将来大抵会是他手底下的重臣。
二人同游狩猎于南山,却不知在山中遇到了什么,出来之后双双鼻青脸肿的,又不想糟了野兽的模样,一时间众说纷纭,太子只说与他争抢一只白狐,小侯爷因行事猖狂被陛下禁足三个月。
宴音淋雨回府当日,吩咐青芝若宴荣安问起,只说自己的事因雷声惊了马,被掀出了马车去,才淋了雨,之后便睡了过去。
当夜她就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深思倦怠之时,又梦见了前世。
梁意不仅要杀了她,还把青芝和宴荣安等人一齐押来,逼她开口求饶,她求了,万般低贱,甚至匍匐在成了皇后的月嫔脚下,只盼她开心一点,再开一次尊口,饶了宴家人。
可是没用,滚过一圈烧红的炭火,她烫得血肉焦烂,好疼啊,真的好疼啊。可梁意还是杀死了他们,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不要!不要杀他们!”宴音惊叫着起身,旋即撞进了一个怀抱之中。
温暖的双臂拢紧了她,“莫怕,是我。”
是姜负雪清越温柔的嗓音,外间已没有了青芝。
感觉到怀中呼吸急促的少女平缓了下来,姜负雪将人稍稍拉开,才看向她的脸,烧得烫红的脸上泪迹未干,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节轻轻抹去她的泪痕。
他像对待易碎的纸人一样,柔声问宴音:“是做噩梦了?”
“嗯……”见到他在,宴音只觉得梦里的孤苦无依全都消散了,忍不住酸扁起嘴唇,眼眶又蓄不住泪了,靠近些要他抱。
“你怎么在这里,我的噩梦变成美梦了吗?”
她这话让姜负雪失笑,眉间也舒展开了,将她密密实实抱着,怕宴音后背着凉,又拉起被子为她掩住。
“我是美梦吗?”
宴音脸颊贴着他胸膛点了点头。
姜负雪声音松缓了下来:“不是梦,我就在这里,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今日是我来晚了。”
“你怎么知道我出了事?”宴音有点不明白。
未料到这小女子这般机敏,姜负雪不见慌张,信口道:
“我原在梨昔园无意见到太子,只是未曾与你说,后知道你坠子掉了找回去,青楼后的杀手尸体也闹大了,我才猜到你怕不是出事了,来宴府问了青芝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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