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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也好,有你陪我,死是桩美事。”姜负雪说出这样的话,大抵是彻底疯魔了。
    偏宴音也不正常,这是前世杀自己的凶手,也是她倾心爱过的人,她松了手,双臂攀上他的肩膀轻声道:“你若是现在去死,我可以陪你。”
    姜负雪长指轻敲她额头:“这话好听,暂且当做誓约。”
    可两人还没说多久的话,宴音突然身子一颤,竟呕出了一口黑血来。
    污遭的血迹让姜负雪的神情破碎了一瞬,捉起她的手腕把脉,良久才松了一口气,只是气急攻心,瘀血逼出罢了。
    她受了伤又颠簸了一路,本就孱弱的身子更加熬将不住,若是不养好的话,只怕难以长寿。姜负雪敛眉抱她凑近炭盆换了一身里衣,又让人将床褥换了一遍。
    等替她盖好了被褥,才走出门去,这其间他一直没有说话。
    初冬难得下起了雨,庭院中凄风寒雨地跪着一个人。
    霜败罔顾宴音的身子赶路,如今正在夜雨中受刑。长而粗重的长棍裹挟着风雨击向他,几乎要将三魂七魄跟击打出来,但他只是死死咬着牙,一句求饶都没有。
    宴音被那杖刑声扰得难以安睡,起身打开了窗户,呼啦啦的冷风灌进她单薄的衣衫中,冷得四肢百骸都在打颤。
    她骂道:“要打去外面打,吵死人了!”
    此时姜负雪正好煎了药回来,经过时随手将窗户关了个密实,隔绝了她屋内院外的交流。
    隔着雨幕往外看,施刑的人停住手,朝姜负雪躬身行了个礼,院内只剩了嘈切的雨声。
    “雨夜正好安眠,服了这剂药就睡下吧。”他将汤盏搁在床边的小几上,身后去摸了摸她的被褥,没有睡暖。
    宴音也不用他喂,端起那碗药就喝下了。
    她刚喝完药还不能睡下,姜负雪进入被中让她枕在自己的肩膀上,替她暖着手足。
    窗影灯深,两人只是拥着没有话语,倒像一对经年相处的夫妻一般,姜负雪舍不得打破这片宁静。
    药劲渐渐上来了,宴音愈发觉得困倦,又有些害怕。“喝了这药,我会变成傻子吗?”她还记得他嫌弃自己太聪明的话。
    姜负雪忍不住笑,去碰碰她的唇,低声道:“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就是个傻子。”
    她喃喃说道:“我不想忘记你。”
    宴音的衣领被拉得往下,细碎的吻落下她细白的颈,和柔润的肩上:“我日日都会在你身边,你只会记得我。”
    “太好了,阿声……”她的声音已经逐渐低不可闻,偏姜负雪听见了。
    他恼了,一口咬在锁骨上,宴音猝然惊醒,看着面前恍若谪仙的脸,有些不明所以。
    姜负雪眯着凤目看她装相,与她额角相抵,说道“我亲自画了图纸,让人造了一个纯金的笼子,等打好之后你看看喜不喜欢。”
    怀中的身子瞬间有些僵直,偏又无话可说,没出可藏,只能落到他肩窝里去,逃避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宴音坠入了井中去。
    此时井水尚未结冰,寒得彻骨,只泡了一会儿就能去了人半条命去。
    姜负雪匆匆从外边赶回来,就看见屋中跪了一地奴仆,宴音昏迷在床,那张脸比之昨天更加苍白了。
    他上前去探了一下呼吸,却发觉此刻薄弱得随时都要断掉。
    见姜负雪没有说话,有伺候的小丫鬟瑟缩地膝跪向前:“太师大人恕罪,是夫人她拔簪子划伤了我们,然后自己冲出去投了井。”
    “全拖出去,杖责五十。”
    他忍耐住要将面前的所有东西撕碎的暴虐,可低头时,才发现宴音苍白细瘦的手被他握出了瘀痕。
    那口井被连夜填上了,房中的锐器也全被收了起来,宴音再不得出门半步,屋内进来最多的也只有一个个送汤药的丫鬟。
    她也不管那些是什么药了,闭着眼睛一碗碗地灌了进去。
    “这段日子好好将养,若是闲极无聊的话,就将这个做完吧。”
    落井那天醒来,他说着,将那裁好的香囊布片放在床头。
    两张不大的布片,合起来填上花瓣或棉絮,就是个元宝的样子,宴音只会做这个,就像她只会做一种花茶。
    她拾起了那针线,倒是认真打发起了时间来,但是没人看着时,她连香囊也不能绣。
    姜负雪仍旧每晚都会睡在她枕边,她被人圈抱着,暖意阵阵,心却僵冷不动。
    烛火下穿针引线的女子像极了一位贤妻良母,姜负雪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认真地看着宴音怎么把线穿过针孔。
    奈何烛火摇晃,她费了不少功夫,线仍是错了孔洞。背后的人抬起了手,将那针线接了过去,他字写得好,一双手生得更是好看,执笔的时候平稳有力,此时也是轻松就将线穿好了。
    “明日再绣吧。”他没把东西还给她,放到了远处去,宴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这难得鲜活可爱的样子逗乐了他。
    “愿年年岁岁常相见。”
    他将她的脸微向后侧,吻了上去,春宵帐暖,佳人乖顺在怀,姜负雪翻身轻覆住她,思绪又飘却飘到了从前的宴音身上去。
    那样鲜活爱笑的宴音。
    他稍起身,就着烛火看到了苍白脆弱的人,纸片般的身子,即使再多的亲密好像也换不起半点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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