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本因愧疚而不反抗,可听他阴阳怪气,终于忍不住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已经引颈就义了却还要听你羞辱我?
她历来便不是温顺沉静的性子,适才忍着也不过是因愧疚作祟。
左右都是个死,倒不如反抗个痛痛快快!
心里怒火一积攒,立刻爆发了——
她猛地一用力往后一缩。
朔绛不提防她忽然发力,她的下颌从他指尖滑落,
只试得指尖细润滑腻一片。
他有片刻的恍惚。
在这当口金枝已经牙齿咬合,狠狠咬了他一口——
她尖利虎牙正咬在他虎口,因着求生本能格外用力。
朔绛的虎口很快就被咬出了个小洞,迅速渗出鲜红的血水。
“嘶——”
朔绛吃痛。
金枝已经趁机就地滚伏转了个圈,
她担心逃出殿门会被侍卫们用刀剑杀死,是以聪明的没有出殿,只是离朔绛远了点。
“跑?”
朔绛冷哼了一声,额间青筋毕露。
金枝咬人的动作显然激怒了他,换来了他更加狠戾的报复。
金枝只见眼前一晃——
她瞥见天子腰间的金镶嵌钩络带一闪,上面的金兽首在空中泛着冷寂的光——
随后天旋地转,她已经被朔绛压制在地。
冰冷的地砖膈得她骨头作痛,而手腕被朔绛捉住并在一起。
金枝心知不妙,剧烈反抗起来。
可她手足挥舞的样子让朔绛眼里更加燃起怒火。
愤怒混合着一种说不出的疼痛,激起他心里的暴戾。
他单手扯下腰间的金镶嵌钩络带将她双手反剪捆扎了起来。
帝王年轻精壮的身躯如一座山罩在金枝面前,让她动惮不得。
丝绸做的腰带牢牢勒住了手腕,上面镶嵌的金玉之物冰冷,膈得手腕隐隐作痛。
金枝心知难以逃脱,两手动弹不得,只得狠狠盯着他,以目光泄愤。
猎物尽在掌握。
朔绛眯起了双眼慢条斯理打量着她。
她瘦了些,比原来个头高了些,可眉眼之间那股子鲜活蓬勃的劲儿丝毫没有随着时光消磨掉。
那鲜活让他嫉妒。
他被她亲手推进了地狱,若不是他死咬着牙关伴着血汗,只怕爬不出来。
凭什么她作为始作俑者还能这么安然?
他嘴角慢慢浮现出狠戾的笑:“来人呐,将犯人押入掖庭。”
侍卫们听令涌了进来,钳住金枝。
前面的羽林卫总统领姜昌一眼瞥见天子的手垂在腰际,赫然一个鲜红的牙印。
他担心叫一声“官家!”
说罢挥手便要去惩罚始作俑者。
朔绛只举起右手。
他伴随这位少年天子已久,知道他雷霆手段,是以忙噤声,只用眼神示意手下将女子押解下去。
金枝毫无惧色,说是押解,倒不如说她坦坦荡荡跟着侍卫走了出去。
让姜昌心里称了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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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绛独立明堂。
四月的风从远处浩浩荡荡吹来,却吹不进金銮殿。
他举起手,脸色晦暗。
虎口上一个尖利的牙印。
隐约渗出血迹,可以想见那咬人的女子用了极大的力气。
她还是那么野性难驯。
仍是记忆里那朵生机勃勃傲对天地的野蔷薇。
是吗?
那就禁锢她在金笼里。
且要看看她是如何一点一点失去生机最终颓靡而死。
这样才能解去心头之恨。
朔绛盘算着。
他打定主意,回到龙椅预备翻阅今天的奏章。
翻阅间他无意间婆娑了下指尖,
指尖似乎还带着幽幽的香气,
朔绛皱着眉轻嗅。
一缕蔷薇芬芳,淡淡弥散在空气中。
馥郁弥漫不着痕迹。
年轻的君王心里有刹那的心猿意马。
他很快敛住心神,冷声喝令:“开窗。”
内侍们唯唯诺诺上前,忙将窗扉开启。
冷风将室内的香气一扫而空。
帝王的脸色越发难看。
内侍们不知犯了什么错,一个个瑟瑟发抖。
他们都是前朝皇帝留下的,才目睹那女子才被凶神恶煞的羽林卫抓走,此时人人自危。
正惶恐间,忽听得内里帝王清冷阴沉的声音:“传令下去,将大内皇宫中所有蔷薇尽数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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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太监们居住的塌房里。
烛火下,太监蔡狗子正在请教干爹钱公公:“干爹,黄如晦那厮可是喜滋滋私下里网罗了许多美貌的宫娥呢。我们是不是也要布局一二?”
新皇登基后并不重用旧人,皇宫里的宫娥内侍们人人惶恐,都在盘算出路。
黄如晦那死对头果断开始下注,希冀能巴结个未来嫔妃。
钱公公摇摇头:“不用,我明日就将你调到掖庭里去。”
“掖庭?”蔡狗子不明就里,“难道……您是说那个女子?”
他失笑:“有风声说那女子是害得官家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呢。他们之间有血海深仇!”
“是吗?”钱公公摇摇头,昏花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只知道触犯了刑律的人要往大理寺押送要进诏狱,只有后妃犯错才会被打入掖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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