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绛点头。
而后他关门。
揭开瓷碟,下面一个枝条。
他看完纸条,一脸了然。
原来这楼还有人在楼下布着局呢。
他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烧尽。
金枝不懂。
不过不耽误她吃饭。
托盘里吃食不多,是丝瓜炒蛋、油煎豆腐并两碗茄丁面。
朔绛皱眉,他本开口定下的是客栈里最贵的餐食。
这阜宁县内已经民不聊生到如此地步了么?
金枝将筷子递给朔绛,自己也要开吃。
朔绛摇摇头:“你既然要扮被我拐走的刁蛮任性幼妹,那从今日起就应当娇气些。”
?怎么个娇气些?
朔绛笑,到外面走廊去喊小二:“可有再好些的饭菜,我家夫人吃不惯这个?”
谁吃不惯了?
那茄丁里面混着肉臊子,看着就很香啊。
小二应了一声:“可本店最好的食物也就是这些。”
朔绛淡淡:“劳烦做个丝瓜蛋汤,少放油少放盐。我夫人吃得清淡些。”
小二拿了赏钱笑逐颜开:“好嘞!”
朔绛关了门就见金枝正冲他做鬼脸。
他轻笑:“是谁要扮演娇蛮幼妹与姐夫的?”
小二送了汤进去,过一会再敲门时听里面道:“进!”
店小二他后头还跟着那位婶子:“这位是我们店里的赵婶子,她给夫人打了一盆洗脚水。”
里头公子漫不经心:“进来关上门。”
赵婶子悄悄一瞥,就见那位夫人正坐在饭桌前,撅着嘴似乎老大不高兴。
旁边的公子正举着一勺汤小心哄她:“来,再喝一口。”
夫人才不情不愿张开口喝一口。
看来自己是多疑了,没得谁出来做暗探还带这么个娇气美人儿。
看见她来了夫人很高兴:“我不喝了,我要洗脚!”
金枝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她是真的巨讨厌吃丝瓜啊!!!!
赵嫂子便自然而然要给金枝洗脚:“我来个夫人洗脚。”
这也无可厚非,他们这些客栈里打零工的杂役自然都做这样零碎活计挣钱。
“不用。”那位夫人一拧身子,别扭道,“我要姐……夫君帮我洗!”
赵嫂子愣了。
心里不知什么地方翻腾出来一股酸意。
朔绛也愣了。
他自然知道金枝是因为想要报复他给她喂丝瓜。
所以要他洗脚来刁难他。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叫了他“夫君”这二字。
朔绛登时心潮澎湃。
他瞧见自己的手竟然有些微颤。
他不是怯懦的人,这双手曾握着长刀毫不留情杀人性命,也毫不犹豫指向万千敌军。
可此时他的手还有些微颤。
他眉眼染上了一层自己都未觉察的暗色,修长的手指轻轻蜷起。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赵嫂子笑:“夫人或许不懂,这男人给女人洗脚会折损男人的官运。”
那位娇滴滴的夫人昂起下巴,显然没听进去。
“我来吧。”那位生得俊美的公子忽得出声,“婶子在外面等我便是。”
赵嫂子应了一声。
这得多疼夫人啊。
她磨磨蹭蹭也终于走到门口,不得不出去关门。
只来得及从门缝里瞥见那公子走到夫人面前。
而后慢条斯理搂起衣袖,不紧不慢弯下腰蹲下身去:“夫人,来吧?”
他的声音暗哑,蕴含着无限温柔,修长笔直的双手轻轻伸出去。
似乎要呵护什么金尊玉贵的稀世珍宝一样包容着那位小娘子。
赵婶子的心里有些酸酸的。
她回到楼下去:“大人,没有瞧见有什么纸条。”
那位大人“嗯\了一声。
赵嫂子要往外走,忽得住了脚步,想问什么。
最后什么也没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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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关上金枝就捂着嘴无声笑。
不过脚自然是不用朔绛洗的。
金枝也不敢用外面的脚盆洗脚啊。
那得多脏?
于是不一会朔绛就无奈地喊来了那位小二:“倒了吧,夫人嫌脏。赏钱照给。”
他瞥了一眼,果然那位赵婶子没及时过来,应当是去上司那里汇报情况了。
李嫂子一会就将他们自己带好的洗漱盆具及洁净的水捧上来。
金枝避过朔绛,待在内室的屏风后自己梳洗。
朔绛听着屏风后哗啦哗啦的水声。
不由得又想起许多年前,金枝在月光下大咧咧洗脚的情形。
后来很多个夜晚,他躺在军营里都会梦见她在月光下,浣足。
醒来就恨自己。
恨自己忘不了她。可又怕自己忘了她。
时日多了,那恨跟眷混在一起。
或许因着这样,他才会在初见金枝时那般疯魔?
朔绛摇摇头。
努力将自己心魔一样的杂念驱赶出去。
到了晚间。
朔绛将一床被子铺到了地上。
他就在外间睡。
金枝有些过意不去:“官家,您睡里头床榻上,奴婢就在外面睡?”
朔绛脸色微沉,他摇头:“你以后不用自称奴婢。”
金枝不明就里,还以为他说的是在外面不要暴露身份,便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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