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两个杯子里倒上酒,酒色暗红,香气淡淡,但是十分好闻。
“真的就只能喝这一杯。”
姬星河看着杯子里的酒,他并没有喝,只是问道:“罗宣,听说人死了就不会难过,是不是?”
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容宛月想了想以为他今天受到皇帝的斥责,心里难受。
她想了想道:“其实一般活着的人都不会想死去,你想想你才刚从冷宫出来,好东西都没吃到多少,见到的东西也不多,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多可惜,你愿意吗?”
姬星河当真低头想了想,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他望向容宛月,突然笑了:不,他还有罗宣。
他的视线扫向桌边的琥珀,金色的琥珀在烛光中透着淡淡的莹润光芒。
里面的细腰蜂抱着蜘蛛,翅膀、触角甚至腿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容宛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琥珀道:“对啊,就比如这个琥珀吧,你以后还会看到比这个更好的,所以活着最好了。”
姬星河乖巧点头,容宛月笑笑,她刚想伸手去拿起杯子,姬星河道:“我突然想喝杯茶。”
容宛月不疑有他,去外面倒了一杯热茶端过来。
姬星河接过,但是他并没有喝,只是将刚刚的酒推给容宛月:“罗宣,我们一起喝酒。”
容宛月闻着酒味不错,这会儿也有点馋了。
她端起酒杯,准备喝下。
“等一下,”姬星河捂住她的酒杯,他注视着容宛月,“罗宣,你说过我是最重要的人,是吗?你从来没有骗过我,对吗?”
“当然,你最重要。”姬星河经常这么问她,她已经从一开始的心虚到现在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肯定答复他。
她又补了一句:“这话我也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他又骗我。
姬星眼中极快地蔓延上泪水,可他忍住,松手将酒杯推向容宛月道:“给你。”
回答问题才给喝吗?
容宛月想笑,她低头抿一口,味道甜甜的,带一点儿酒味,的确不错。
她一口饮尽,意犹未尽地舔舔唇。
姬星河一直在盯着容宛月,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动作。
他看着罗宣抿唇细品酒液,他的心也跟着提起。
罗宣眉头抬了抬,嘴角微弯,喝完杯中酒。
他的心也跟着酒坠入了无底洞一般,慌乱但是却又有尘埃落定的踏实。
容宛月喝完,她见姬星河一直痴痴地盯着自己瞧,想哭又想笑的模样,她奇怪道:“你怎么了,怎么不喝?”
她说完,突然觉得不对,像被人用手攥住了五脏六腑,然后狠狠地抓住拽了出来。
她疼得倒在桌子上,余光看到姬星河眼泪掉了下来。
他眼睛红红,一手端着酒杯,青梅花纹在她的眼中逐渐糊成一团。
耳边传来姬星河委屈哽咽的声音:“罗宣,你骗我。”
容宛月痛得发抖,可她还是十分惊讶,他怎么知道自己骗了他?
她努力地朝姬星河看过去,姬星河杯子里的酒溅到案上,黄梨木的案上居然急速冒出细小的泡沫。
这酒有毒。
是姬星河。
容宛月倒在了桌子上,嘴角溢出鲜血。
姬星河慌忙给容宛月去擦血,他哽咽地道:“对不起,对不起罗宣,我不知道这药会让你流血,我马上给你擦干。”
他用帕子去擦,可容宛月的血越来越多,他怎么也擦不完。
他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砸在容宛月的手上。
“对不起,罗宣,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了。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像它们一样。”
他握紧琥珀,然后喝下杯子里的梅子酒。
酒杯落地,他抓住容宛月的手,一脸满足。
天空远处绚丽的烟花炸开,不知道是京城中哪家在办喜事。
他多看几眼,想到之前曾与罗宣说过,夏日的时候他们要一起看星河,以后还可以出宫去逛庙会。
罗宣说,星河璀璨,他见了一定会喜欢。
庙会十分热闹,与宫中截然不同,那里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他去了就舍不得回来。
可惜,他没办法与罗宣一起观星河、赏庙会。
腹中微痛,姬星河知道这是毒药开始发作了。
很快他也要同罗宣一样死掉,他贪婪地看着罗宣的脸,手攥得更紧。
没关系,只要他能同罗宣在一处,他什么都不在意了。
罗宣说,无功无过的人会再次投胎成人,他们一起死的,肯定能一起投胎。
他安心地闭上眼睛,嘴角露出笑意,等待着毒药彻底发作,要了他的性命。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姬星河猛然睁开眼睛。
他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伸手摸摸嘴角,想象中腹痛如绞的情况根本没有发生,他也未如罗宣一样吐血。
他仔细感受一下,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适的地方。
姬星河慌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倒在桌子上的罗宣,他的身子已经开始渐渐发凉。
罗宣真的死了,可是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明明他也同罗宣一样喝了毒酒。
“罗宣,罗宣。”他拼命摇晃罗宣,想要将他唤醒。
可罗宣身体绵软无力倒在地上,姬星河连忙起身,扑向罗宣,他跪在地上,手足无措地抱住罗宣的身体想要将他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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