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边站着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吃得胖乎乎的,模样倒是一般。
容宛月听到有人跟轮椅上的人打招呼,原来他就是福王姬星岚。
她多看几眼,他的脾气似乎很好,无论谁跟他说话,他都会温和地回应,就连一个侍女碰到她,吓得跪地,他都让侍卫不要苛责,反而亲自拉宫女起身,让她继续去做事就好。
这样的亲和与他小时候不太一样,虽然那时候姬星云是三人之间作恶最多的,但她记得姬星岚也是会打骂身边宫人的皇子。
可能真的是腿断了,磨平他的棱角,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倒也不是不可能。
姬星岚带着儿子给太皇太后祝寿之后入座,他扫视一圈,恰好与容宛月对视。
容宛月下意识笑一下,随即想起自己的人设,端起杯子若无其事地转移视线,扮演高傲不好惹的容妃。
姬星岚微愣,然后望向姬灵雁等人,举杯共饮。
容宛月环视全场,恰好看到原主的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礼部尚书一看到自己眉头就皱起来,好像她又做什么错事了。
拜托,她只是好好地坐在这里吃东西也不成吗?
怪不得原主跟她爹关系不好,这都是有原因的。
不过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姬星河怎么还没来?
容宛月看向门口,发现太皇太后也往大殿门口看了几次,没看到皇帝的身影,她脸色虽然依旧不变,但眼里的不满容宛月还是看得出来。
有意思。
姬星河该不会是故意的吧,他跟自己的皇祖母有龃龉?
宴席快要开始,姬星河还是没来,容宛月都开始忍不住猜测他到底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太皇太后派人去看,宴席上的人也感受到这股不正常,底下开始有人接头交耳,气氛逐渐焦躁。
众多大臣朝太皇太后望去,太皇太后面带笑容道:“皇上在处理紧急政事,一时半会儿无法抽身,这就开宴吧。”
众人面面相觑,往年从没有出过这样的事,皇上就算政事再忙也会来参加太皇太后的盛宴,今日是为何?
容宛月不由地朝门口看,太皇太后身边的公公尖细的声音高喊道:“开席。”
“皇上驾到!”王喜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
与此同时,姬星河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姬星河。
只见他一身松绿色的常服,腰上紫色的蹀躞带,缀着五彩宝石,长袍上绣着丹顶鹤,外面披着玄色披风,披风上是墨色毛领,他头戴金冠,红色镶嵌蓝宝石抹额,耳朵后垂下两根红色的发带。
面如冠玉,气质如松如兰,这一身削弱了他的帝王气,活脱脱一个意气风发的王侯公子。
容宛月不由大赞,其他的妃嫔和女眷连舞姬都不看了,全部盯着姬星河,她们面色通红,羞羞答答。
容宛月想起他小时候第一次穿新夹袄,那时候他偏偏佳公子已经现雏形,现在果然是颠倒众生,看看满屋子的人再看看迷倒众人而不自知的姬星河,她有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自豪感。
姬星河一早就感受到众人各种各样的视线,艳羡的、惊讶的、欣赏的亦或者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其实已经从眼底泄露出来的侵略的目光。
他虽说习惯,但被这样的目光盯着还是止不住地厌恶。
在这么多目光之中,他突然感觉到有束不同。
他望过去,发现是容宛月。
此时她也正朝自己看过来,目不转睛,嘴角还挂着笑。
但那眼神中带着赞许还有……欣慰?
姬星河皱眉,再看容宛月一眼,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傻里傻气。
他走到太皇太后面前道:“皇祖母,孙儿来迟,祝皇祖母千秋万代,松鹤延年。”
“好好好,”太皇太后道,“皇上起身,政事繁忙,你还费心来皇祖母的宴席,皇祖母很高兴。”
姬星河微微一笑道:“是,孙儿刚刚在看大臣呈上来的折子,其中一篇清田策论十分不错,因此耽搁了时间。”
他这话一出,大殿上顿时一静。
清田策之前也有人提过,只不过被臣子反对,太皇太后也不同意,所以此事并没有继续探讨下去。
此事已经过了半年之久,没想到皇上又突然提起来,还是在太皇太后的寿宴上,旁人皆摸不着皇上此时的想法。
太皇太后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道:“是吗?今日是哀家生辰宴,我们不谈政事,只论家常。皇上操劳,快坐下。”
姬星河从善如流:“是,皇祖母。”
他让人呈上礼物道:“这是儿臣寻来的佛经,是圆心长老的真迹,特献给皇祖母。”
圆心长老在佛书研究上颇有建树,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只不过对比以前姬星河送给太皇太后的礼物,这经书便不值得一看。
太皇太后慈爱道:“皇上有心,哀家就喜欢圆心长老的佛经。”
姬星河笑道:“是吗?那太好了。”
姬星河落座与太皇太后一起,他下首是贵妃姜云心,隔着姜云心和祺妃,下面坐着的就是容宛月。
姬星河不觉看向容宛月,她旁边有一盆茶花,恰好挡住了她的脸。
红色的茶花娇艳欲滴,远看好像是开在容宛月的鬓发上,她看得专注,偶尔笑得花枝乱颤,倒像是从花丛中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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