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宛月的眼睛还红着,眼中始终有异物感,不知为何,面对姬星河,她突然有种被抓包的心虚,她忙蹲下将地上的书捡起来道:“皇上,这是臣妾让翰林院的人送来的史书,上次臣妾想着皇上会喜欢,特意去了翰林院,不过这一本,他们今日才送来,皇上可要瞧一瞧?”
容宛月上前,双手捧着书上前,她站定,身影恰好遮住了后面的莫旭春。
姬星河没有接书,反而打量容宛月道:“眼睛这么红,你哭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他的视线往下一扫,“他又是谁?”
容宛月怕姬星河多想,她道:“臣妾亦不知,可能他就是个跑腿的而已。”
莫旭春此时突然抬头,看了容宛月一眼后又赶紧看着地上。
姬星河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眼,他道:“哦,你不认识他,可是朕刚刚怎么听他叫你表妹?”
姬星河听到了?他听到多少,自己刚刚好像没说错什么话,还跟莫旭春强调自己喜欢皇上来着。
王喜站在一旁道:“你是何人?见到皇上还不行礼?”
莫旭春似乎才反应过来,他赶忙道:“微臣莫春旭,是这次春闱榜上第二十名,现在在翰林院做事的庶吉士。之前在太和宫,微臣见过皇上一面。”
他抬起头来,姬星河垂眸看向他,眉头顿时皱起来,然后道:“没有印象。”
“你长得太过丑陋,主考官是如何选上你的?”
莫旭春:……
容宛月差点笑出声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姬星河如此直白地评价谁的外貌。
但是莫旭春其实长得并不丑,相反他模样周正,又有一种书卷气,走出去的话应该也能迷倒一些小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姬星河却嫌弃地说人丑。
莫旭春似乎也没料到,他如鲠在喉,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表妹面前被如此侮辱,他更是羞恼,但是对方是天子,他只能道:“皇上说的是。”
“你也觉得朕说得对,”姬星河突然笑了,他饶有兴致地道,“对在哪里?”
莫旭春被难住,他刚刚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哪里知道皇上还会继续追问,原来皇上竟是这样的性子,那表妹在宫里岂不是日日提心吊胆受欺负。
他的目光不由地瞟向容宛月,姬星河脸色不虞:“如何不回朕的话?”
莫旭春浑身一僵,忐忑道:“皇上是天子,龙章凤姿,其他颜色在皇上面前自然是如淤泥,无法入眼,臭不可闻。”
这人倒是会拍马屁,容宛月心道。
姬星河眉毛微挑,叱道:“十年圣贤书,你学的就是溜须拍马?如果大荣朝都如你这等,那长此以往岂不是国不将国?”
这话说得太重,莫旭春都要趴在地上了:“皇上,微臣有罪。”
说别人丑,却又不让别人说他好看,姬星河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你的确有罪,该罚。”姬星河漫不经心,莫旭春听得更加害怕。
容宛月想起姬星河罚人的手段,一时拿不准自己要不要为莫旭春求情。
“郭镇何在?”姬星河突然问道。
容宛月心中顿感不妥,她忙道:“皇上,他入不了皇上的眼就罚他禁足和俸禄好了,别影响了心情,皇上不如看看这本策论,里面好像十分精彩呢。”
她突然开口,一时冲淡了殿内紧张的气氛。
姬星河扫过她手上的书,又看了她一眼,眼底蕴着一抹了然,他道:“你说的不错,不过朕突然改了主意,今日朕有些累了,眼睛不适,不想看书。”
容宛月揣摩道:“那不如由臣妾读给皇上听?”
“你?”姬星河嗤笑道,“你一向不爱看此书,更别提读了。”
他垂下眼帘,看着地上的莫旭春道:“你不是庶吉士吗?那今日这策论就由你来读,读得好朕就放过你,如果出错那就是没有真才实学,这翰林院容不下你。”
莫旭春冷汗直流道:“是,是,微臣一定好好读。”
容宛月惊讶,这姬星河怎么还把莫旭春留下了,该不是他知道了什么,故意的吧?
她觑着姬星河的脸色,恰好与他四目相对,姬星河眉眼一抬道:“怎么?”
容宛月急忙摇头:“没什么,臣妾就是想着皇上的眼睛不好,待会儿要不要让太医来一趟。”
姬星河恍然:“原来爱妃是在关心朕,朕还以为你是觉得朕让你表哥读策论,心里不舒服呢。”
容宛月干干地笑:“能够皇上读书是福气,就是表哥心里也高兴,臣妾又怎么会不舒服,皇上多想了。”
表哥,叫得倒是亲切。
姬星河深深望了容宛月一眼道:“是吗?”
容宛月郑重点头:“是。”
一旁的莫旭春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发酸,但他发现在家里娇蛮的表妹似乎怕皇上,在皇上面前也不太如意,这让他更加心疼表妹了。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就在姬星河的淡定和容宛月的故作淡定中渡过,等到姬星河终于打呵欠,说可以的时候,容宛月与莫旭春统统松了口气。
这两人的表情被姬星河尽收眼底,他暗自哂笑,然后道:“今日就到此,你且回去。”
莫旭春跪地就要离开,一只脚刚出了殿门,姬星河懒懒的声音又响起来:“明日继续过来。”
莫旭春与容宛月都愣了一下,姬星河道:“怎么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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