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宝儿一个激灵,瞌睡虫跑了一半,连忙接过信,百般保证:“绝对亲自交到大少奶奶手中。”
齐景枫走出国师府,驻足在门口,深深的看了一眼,带着遗憾,便翻身上马离开。
齐景枫消失在街尾,一辆乌蓬马车从相反的方向驶来,停在了国师府门口。
龚青岚下了马车,看着紧跟着下来的凤鸣,似笑非笑的说道:“没有糟心事了吧?”
凤鸣脸颊微醺而酡红,桃花眼中水雾涟漪,缓缓的摇头。糟心的人走了,自然就不会糟心了。
龚青岚收回视线,转身进了宅子,径自去了屋子。
凤鸣今夜太过古怪,明明没有事儿,却寻着借口拖住她在酒楼,太过反常。糟心?他这样的人可能么?
吕宝儿倒在榻上,昏昏欲睡,听到响动声,立即睁开眼,迷糊的说道:“大少爷,大少奶奶来了。”
龚青岚一愣,看着睡眼朦胧的吕宝儿,轻弹了她的额头道:“睡糊涂了?”
吕宝儿见是龚青岚,立即清醒了过来:“大少奶奶,方才大少爷来了,等了大约有几个时辰。收到一封急件,便匆匆的赶回燕北。这不,刚刚才走。”
龚青岚怔愣的回不过神来,惊喜来的太突然,转瞬却是兜头一桶冰水,心里浓浓的失落感。
“刚走么?”龚青岚回过神来,终于明白了凤鸣为何百般阻扰她回府,可拦住了这一回,她便此生不与齐景枫在一起么?
太过可笑。
吕宝儿看着大少奶奶眼底的失落,却也忍不住替齐景枫说话:“是啊,大少爷从燕北回来,为了见您一面,被长福催了好机会,没有时间再等下去,才走的。这一来一回,就要七八日,大少爷的身子,如何受得住?”转身,将画卷和一封信递给龚青岚:“这是大少爷留下来,给您的。”
龚青岚接过画卷,打开,里面的画像赫然是她在献亲王府书房看到的画卷。他给拿来了,是否那时候,不是她的幻觉?
而是他真切的就在身旁?
她掉落陷阱,是他出手相救么?为何她却见不到她?心思转念间,猛然想到,肯定又是凤鸣动的手脚,脸色不禁沉了几分。
拆开手中的信,倒出来,掌心是一朵娇艳盛开的花与一片当归。
花开,当归。
龚青岚眼眶湿润,心里刻意压制的情感决堤而出,泛滥千里。
“宝儿,收拾箱笼,我们即刻回燕北。”龚青岚声音有些微的颤抖,紧紧的握着花瓣当归,逼回了眼眶的晶莹。
抬眼,便看到凤鸣一袭火红的锦袍,立在门边,目光晦涩的看着她。
拢在袖中的手指根根收紧,原来有些事情,真的不管你多么费尽心思的阻扰,也是徒劳。
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垂死的挣扎么?
你看,不过是一个转身,她便是千变万化。
“连几个时辰都是等不及了么?”凤鸣话里透着浓浓的讥诮讽刺,却又有些凄凉。
龚青岚冷冷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是怨怪他百般阻扰自己与齐景枫相遇,可见到他这模样,心里一阵无奈。
“凤鸣,有些事情,错过便是错过,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我不喜欢你,给我的生活造成困扰。”龚青岚知道这话说的有些重,可她不能让他横插在她与齐景枫之间,造成误会与隔阂。“若你是祝福我与齐景枫,那么我们便是好朋友。若你怀有不好的心思,我们日后莫要相见罢!”
凤鸣浑身一震,脸色蓦然苍白,心里仿佛被无数条锋利的细线,割成碎片,痛的那样的深刻,那样的……难以承受。
她这是要此后再不与他相见了?
眼底闪过一抹伤痛,隐隐的,似乎察觉到对她的心思。低低的一笑,转身道:“如你所愿。”
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龚青岚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想要看清楚。即使知道他难受,又能怎样?
吕宝儿收拾好了箱笼,摆放在前厅。奴仆将东西搬上了马车,龚青岚看了一眼住了将近一个月的府邸,转身上了马车。
躺在马车上,龚青岚抚摸着手腕上的红豆,希翼着能追上他的脚程。
忽而,马车帘子被掀开,一袭红衣的凤鸣坐在了龚青岚的身边。浑身带着露水的湿意,清清冷冷,并不看龚青岚一眼。
龚青岚微微叹息,随他去了。
马车缓缓的停在了码头上,龚青岚看着前方,对身侧的凤鸣说道:“你保重。”
话落,龚青岚掀开车帘,弯身出来,盈盈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一抹白影上,再也挪不开视线。
烟雨朦胧,青砖铺就的拱桥上,他月白如云的锦袍迆地,清冷高洁的气质宛如浮冰碎雪。眉目雅致温润,唇畔凝着一抹清幽的浅笑,散发出夺目的光华。
龚青岚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眼底似有温热溢出,蒙上一层薄纱。依旧能清晰的看到,他单薄的身子,清减了不少,却愈发清隽俊秀。
脚尖一转,撞开了从马车里出来的凤鸣。提着裙摆,飞快的踏下木梯,朝他的地方奔去。
这一刻,抛却了所有的理智,心里浓烈的思念,如炙热的岩浆,在心里沸腾,似要冲破岩层,汹涌的喷薄而出。
他就这样,毫无预期的出现在她的眼前,惊喜交加。手中紧紧的攥着他每日一粒红豆串成的手链,再也不用孤身躺在枕畔,将红豆悟在胸前,感受着他就在身边,心与心连接在一起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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