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其章冲他轻轻一扬头,抬起了手里的银枪,神色间多了些挑衅的意味。
在荀业之眼里,这白马小将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平日里倒还真么有这样过招的机会,今日便陪着玩儿玩儿。
他将长剑挽在手里,眼中笑意退去跃马而起。
二人都知对方不会下杀手,一招一式打得有来有往。
剑虽短了几寸,可毕竟老将狡猾,只在招式间设了圈套,不落下风。
“此处往东五里,黑旗处可突围。”傅其章趁着二人角力,低声说了一句。
得了消息的荀业之也无心在陪他周旋,故意泄力买了个破绽,让那银枪在他手臂不轻不重的划了个口子。
黑衣下不甚能看出血迹,不过傅其章只凭手感便知道已经将人伤着,他心中一怔。
待人不再与他过招,掉转马头往东走,他才觉出乱阵突围,身上不带点伤,实属说不过去。
放走了荀业之,便要看看景舟这个瓮里捉到的是哪条鳖了。傅其章一举银枪,召集众军士往西边防线而去。
着实没想到,这口袋里装着的竟是江北军总将卢烨,傅其章老远便认出了他那彪悍的身型。
都是老熟人了,傅其章也不与他客气,白马跃起枪出如龙。气势跟方才与荀业之过招时完全不同,这一出手便是十成的力气。
卢烨一杆金戟挡开,只觉得手臂连带着半个身子都被震得发麻。
“背后偷袭,下作手段!”卢烨的方脸上一阵青白,觉得方才是被偷袭,没什么颜面。
自己没本事反倒怪起了别人,傅其章一笑:“为虎作伥,奸臣贼子!”他哪能由得这人呈口舌之快。
这句之后,他不再多说话。银枪在手中一转,便如长眼般直奔前方人的咽喉要害。
炙热的日光下,他周身反着光,恰如黑压压人头中生出一簇金光。眉目间锐利有神,身形矫健,好一番沙场英姿。
二人缠斗,傅其章到底是年少气盛,招式不求套路巧妙,只拼一股狠劲儿。
卢烨自知抵挡不过,掉转马头就要逃。可这一转身,正给了对手机会。
傅其章银枪横扫,正中他背部,迎着光能见着衣服里的尘土都被打了出来。
卢烨摔下马,呕出一口血来。他捂住胸口,觉着五脏六腑都被震移了位置,各处都翻涌着热辣的疼痛。
“虚有其表,德不配位。”傅其章将银枪锋刃顶到他的面前,又搁下这一句话,不屑一笑。
他便是要让这人知道,不仅打不过自己,连口舌之争也是略逊一筹的。
......
再说荀业之突破西边防线后,淮南王部便以为自己得了手,正面大部开始推进。
正面迎战的沈子耀,将长剑抽出鞘,望着逼近的黑压压的江北军,稚嫩的脸上神色坚定。
擒贼先擒王,他一直知道这点。两军交手之后,他一直寻找着敌军首领,试图做釜底抽薪之策。
只在回头间,沈子耀见着了一双狠辣的眼睛。不远处一人手持长刀,正目不转睛地瞪着他。
这人只看身型沈子耀觉得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还未等他再琢磨,那人已经挥舞大刀而来,不由分说迎面一击。
“尔等报上名来,小爷我手里不死无名之徒。”沈子耀侧身避过,又还一剑。然后学着戏文里的将军对阵,说了这么句有些傻的话。
那人拨转马头,并未穿重甲,甚至还能见着有些散乱的衣领。长脸浓眉,带了些珠串发饰,怎么看都不像军中之人。
“晋北周穹,今日杀你替我大哥偿命!”那人一柄长刀分外令人生寒。
沈子耀惊异地打量了这人,没想到是晋北乱匪二当家周穹,他怎么还活着。
“熊江是冀南通路将军于信所杀,我带你去见!”沈子耀虽没见过熊江长什么熊样,但是也知道朝廷赏赐正是因为于信杀了熊江。
冤有头债有主,今日他便将这个债主带回去给于信。
周穹舔过嘴唇戏谑一笑,只当这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主儿。
那日他分明见着就是眼前这人把自己大哥斩于马下,怎么现在倒推给了别人。
“黄口小儿!看刀!”周穹一声怒吼,眨眼间刀锋破风而至。
沈子耀提剑一挡,反手泄其力道,虽然周穹出手狠辣,但也还应付的来。
他与周穹正角力,忽见江北大军骑兵压上,来势凶猛。
敌军攻势原比想象中的要猛烈,此刻他才明白傅其章给他的十里退路是做什么的。
可既然说了寸步不退,那便要寸步不退。
沈子耀发力将周穹推开,只趁机寻找擎着绛红大旗的旗兵。战场嘈杂混乱,将士都以旗号进退。
“不可后退!”他甩开周穹一路斩敌纵马,终于到了已经阵脚略乱的兵士前。
这一面阵势过大,他四周打量,在臂弯处擦了长剑上的血迹:“跟我杀回去!”
随着先锋主将到来,队伍气势又起,再成反扑之势。
正面迎敌三路军,已有两路后撤十里,防线留了个空缺出来。唯独沈子耀一部还在拉扯。
“那里逃!”周穹再次追上来时,沈子耀力气已经所剩不多,一面要与周围敌兵周旋,一面又要防备没什么章法的长刀。
只是一个不留神,周穹的长刀便在他的肩上划了个口子,又遭旁边敌军长剑一扫,他失去平衡摔落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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