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能在傅其章去北境的这段时间里,将昭宁郡主与成王之间的事情查个明白,恐怕等人回来了还是要顾忌着姜斓。
可是她终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在这段时间里扭转形势。
夜色渐深,风越来越大,由窗缝里卷进来几阵凉意,吹得人浑身发紧。
这时辰,想必傅其章也不会回来,沈郁茹觉着受了凉头疼,便疲惫地抬手去合了窗户。
呜呜的风声被隔绝在窗外,她就着软枕撑着头,慢慢地闭了眼,想缓一缓头痛恶心。
沉沉的眼皮抬不起来,明明困乏却毫无睡意,只能在头晕目眩中挣扎。越是想好好清净,眼前越是一幕又一幕的出现傅其章的身影。
直到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小,四周的烛火越来越暗,头疼感也消退了不少。
四周昏暗,沈郁茹眼前忽得出现刀光火把,混着阵阵狼烟。傅其章满身血迹的在那些长枪短剑下,没有白马,没有兵刃,连红袍都已经被血水浸得不能飘动。
她大惊失色,想冲上去,却发觉自己双脚无力不能动弹,连声音也喊不出来。铁甲声在耳边哗哗作响,可这场景却时远时近。
周围开始天旋地转,一股头疼袭来之后,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处处昏花。
她想叫喊想挣扎,却只能眼前一点点暗下去,耳边铁甲哗啦啦的声音还在,最后一点光亮留在了那身金甲红袍上。
“元十!”她紧张地蜷缩了一瞬,心悸着猛然惊醒,慌乱中一睁眼,却又看到了一身红袍的傅其章,就立在榻边。
方才的情景历历在目,她分不清是真的还是梦,带着满心的恐惧不由分说地便起身扑了上去:“元十!”
这一声呼唤声音颤抖,贴着冰凉的甲,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狂跳的心。
是干净的铠甲、轻盈的红袍,没有满身的血迹…沈郁茹慢慢放缓了呼吸,却忘记了松开紧紧抱着的手臂。
“郁茹…”傅其章被猛然一扑,尚不知所以,只能轻拍着她的肩背。
回过神思的沈郁茹收了收无措的目光,复又坐回榻上,良久才敢抬头去看。
天色已经微微亮了,屋内的蜡烛还剩了最后一点可燃。傅其章已然是一身战甲,站在将尽的烛火和要来的黎明中。
“走这么急…”沈郁茹不敢再直视,便低了头。她没想到是连夜点兵,清晨便动身。
傅其章在此之前已经来过一次,看到人好好地在房间里,才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不过见她睡着,就先去换甲,没忍心叫醒。
不过应该是进门时声音太大,这才让人惊醒了。
他点头:“是,北境战事危急,老将军尚在险境,即刻就出发了。”
到了此刻,沈郁茹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沉默了许久才道:“好生小心。”
“你能等我么?至少等我回来。”傅其章害怕自己这一走,回来就再也见不到她。
沈郁茹并未立刻答应,她能不能等,全看之后的时日里,能不能查明昭宁郡主与成王的勾结,将其扳倒。
可昭宁侯一脉,哪里是她能轻易抗衡的,实在是不敢有万全的把握。
那炙热的目光迎面看来,她又实在不忍心在人出征前更添不安,便先扯个谎道:“好。”
忽然,她记起了昨日姜斓说的话:“还有,这一去要小心昭宁侯。”
“怎么?”傅其章得了承诺,心里也有了底。不过平白提起昭宁侯,又让他疑惑起来。
沈郁茹道:“昭宁郡主说,昭宁侯日日操练兵马,可现在竟然还落得个节节败退的下场,不大合常理。”
“你又见她了?”傅其章听过之后,先顾虑的是二人又见面了。他始终不清楚,究竟有什么事情值得沈郁茹以和离为代价来做。
看着人偏移了重点,沈郁茹无奈起身,下意识便替他打理起战袍来:“别想这有的没的。”
傅其章眼神随着她的面庞移动:“还不能告诉我?”
“回来告诉你。”沈郁茹索性也不在故作无情,毕竟太难了。可这样繁杂的事情,现在一说终归会成为负担,分他的神。
左右已经提醒了小心昭宁侯,虽然得到没有回应,但是她知道傅其章定然是记在心里的。
看着人情绪和缓,傅其章的眼神中忽得露出几分欣慰来,抬臂将人抱在怀里:“这次不送了,你好生保重!”
这声音低沉柔和,如秋日中的温水一般在耳边流淌。沈郁茹还没下定决心回抱,身前的人便已经抽离转身,只留下个背影。
她没有迈开步子跟出去,还回味着方才那数句谎话。只是如此一来,她要竭尽全力让谎话成真,要在傅其章回来前,与昭宁郡主决断个明白。
……
初阳只在山头露了一片光,还没完全照亮沉睡的京城,兵马蜿蜒一路已经向远方进发。
太子特来送行,与傅其章并排驾马一路出城,眼见就到了城门处。
“殿下,之前提拔上来许多成王的人,这次末将全数带走,不留一个在京城。”傅其章知晓成王的野心,这次一走索性就把那些人都带着,免得趁他不在又兴风作浪。
他如果不说,太子还不知晓,这会儿不由得担心起来:“把他们放你身边也不安全,倒不如留在京城。左右你官复原职,陛下也不放心,迟早要处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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