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回去,就跟这儿站着吧。”陈遇安最后轻瞥沈樱桃一眼,自己负手径直往府中走了。
陈一本该跟在陈遇安身边进去,此时却站在原地看看妇孺二人,又看看沈樱桃,低声道:“沈姑娘,那个柳舞是醉红楼的一名舞姬,上次来过府上,你也见过面的。”
“诶?”
沈樱桃一愣,她记得上次那十名歌舞姬都没得罪陈遇安。那么这梁子又是怎么结下的,至于让陈遇安把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歌舞姬抓起来要杀掉呢?
“总而言之,”
陈一知道自己留在原地太久,会被陈遇安发现端倪,连忙紧张快速地道:“柳舞并没真正在老爷房中伺候过,多的我也不好说了,沈姑娘只管记住这一点就好。说话时,莫要再触老爷的逆鳞!”
话毕,陈一扭头奔向府中。
沈樱桃一个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两位,”片刻过后,她稳住心态,看向身侧泪眼汪汪的妇孺二人,道:“我只是一个奴婢而已,老爷做出的决定,我自是无法改变。但如果柳舞姑娘真的无辜,我会想办法再劝劝老爷。只请你们别抱太大希望,毕竟我也只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这种时候她不能夸下海口,给对方太大希望。否则若是最后事情不成,她就算揽上无解的烂摊子了。
虽说沈樱桃并非圣母心泛滥,却也实在想不出一个舞姬能做出什么伤害陈遇安的事情。所以,她劝劝陈遇安让他不要杀人,也算给他自己积点儿德了。
小女孩和老妇人连连点头,看向沈樱桃的眼神中尽是感激之色。
……
沈樱桃安抚过妇孺二人之后,就按熟悉的路线进入陈府回了北院。然后被陈一告知说陈遇安一回来就进了书房,此时并没叫她过去伺候。
陈遇安在书房的时候,旁人要是想见他就得等,谁也甭想贸然进去扰他清静。
“沈姑娘要不先等等?”
陈一刚说完这话,就见书房中出来一名小侍,小侍说:“老爷说沈姑娘在宫中的时候说她会做花果茶,正巧府上今儿个新到了一批鲜果鲜花。让沈姑娘做好了,亲自送进书房里去。”
花果茶……
沈樱桃都快忘了自己说过会做花果茶之类的话,要仔细想想才能想起来是什么时候说的。没想到,陈遇安竟把小事儿记得这么清楚!
想到这里,沈樱桃立刻笑道:“没问题,我这就去给老爷做一份满配花果茶!”
大齐王朝所处的时代贸易和交通都很发达,许多的舶来品能在京城采购到。就算京城买不到的,像陈府这种“大户人家”,也可以不惜财力选择从其他省郡乃至国家用快马和冰块运输鲜果。
这样一来,沈樱桃待在陈府就还挺有口福的。
她去膳房挑了秋梨、山楂和甘蔗等一系列应季水果,亲手切片熬煮。做好花果茶后,亲自端着茶壶叩响书房的门。
“进。”
陈遇安正在阅览桌上的案卷,淡淡应了一声后他就再也没跟步入书房的沈樱桃说过话。
沈樱桃也不急着出声,她放下杯子茶壶,帮他把茶倒好之后便乖巧立在桌案一侧。她站的位置很讨巧,不离他太远也没太近,不会看到他桌上案卷的内容,也不会显得她自己畏首畏尾。
她总是这样恰如其分地讨巧,让他感到舒适。
陈遇安放下案卷后抿了口茶,此时便听沈樱桃小有得意地问道:“老爷,怎么样呀?”
甜的,他喜欢。
陈遇安心中想着,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
但他嘴上说出的话却是:“还行,不算毁了上好的食材。爷只要一杯就够了,剩下的你自个儿拿去喝吧。”
沈樱桃:“……”
一时间竟分辨不出他是有心关怀她让她也喝一点,还是真的不待见这壶茶。
沈樱桃见陈遇安好像不打算再翻开案卷了,立刻上前一步,提及刚才在门外发生的,关于舞姬柳舞的事情。
“是阿一告诉我的,原来柳舞姑娘是之前那十名歌舞姬之一。区区歌舞姬而已,身份地位至此,倘若不是什么大事儿的话,老爷不如就原谅了她吧?”
陈遇安早就料到她会说起这事,表情上一时也没多大变化,只随意地掀了掀眼睑,道:“你倒真有闲工夫关心旁人。”
“害,”沈樱桃轻笑一声,厚着脸皮道:“本来婢子听说她曾是老爷房里人的时候,都呷醋了,一点儿也不想管她。后来才发觉这不过只是婢子的误解而已,心里难免有愧。”
陈遇安听到“呷醋”二字的时候神色先是一滞。
但是他显然也已经对沈樱桃偶尔没羞没臊的言辞有了免疫力,旋即带着笑意抬眸,笑问:“对她有愧呢,还是对爷有愧?”
“都有,”沈樱桃点了点头,又道:“所以倘若可以的话,老爷要不就放柳舞姑娘一马?她有母亲还有妹妹,那妇孺二人看着挺可怜的。”
“柳舞嘴碎了些,还爱打小报告。”陈遇安想了想,将那之前对沈樱桃出言无状、后来又在内行厂刑房听到卓氏兄妹对话以此到他面前污蔑沈樱桃的罪行模糊概括了一下,并没对她细说。
而后他又轻轻偏了偏脑袋,浅笑着对沈樱桃道:“你若想求爷放过此人,也不是不成。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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