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院子,薛凌玉只认得靠近梅树的那个屋子,而且屋子里面住的还是轻薄过他的女管事,虽然她可能都不记得那件事了,但是薛凌玉还耿耿于怀。
可是除了方才离开的那位姐姐,他便只认识这个女管事了,而且他还要到她屋子里找银子呢。
薛凌玉咬咬牙,走进了姜禾的坊间。
如今在流水小筑里伺候的都是姜禾的亲信,都提前得过吩咐,若是有个戴面纱的小侍要进姜禾房间,不用可以阻拦,无论他想做什么都放任着去。
薛凌玉还没踏进屋子里,就看到躺在美人塌上看书的姜禾,她一只手拿着书,另外一只手正悠哉悠哉的转着一枚绿色玉佩,天气那么冷,她偏偏一副故作风雅的姿态,也不怕冻得慌,薛凌玉在心里道。
他就往里面走了几步,确定姜禾能够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怯生生的问道:“方绣郎让我把绣好的里衣送到这里,你知道小姐住哪里吗?”
姜禾早就注意到屋外东张西望的薛凌玉,她从美人塌上直起腰,直勾勾的看着来人,唇角噙着笑,故意装作不懂道:“你这可问到我了,我也不知道小姐住哪里。”
薛凌玉知道她明摆着在欺负人,小姐身边的管事怎么会不知道小姐住在哪里,她就是不想告诉自己罢了。
还以为是个好人,实际上是个坏坯子,还是个登徒子。
薛凌玉目光里满是幽怨,哼了一声转过身,不去理会姜禾。
这更加逗乐了姜禾,从前她哪里得见他如此明显的孩子气,便是撒娇都难得一见,总被拘在世家公子的仪态里。
“小姐的屋子哪里是你说进就能进的,难不成你对小姐有意?”
“你胡说,我都没见过小姐,哪里会对她有意。”薛凌玉憋红了一张脸,磕磕巴巴道:“你这是败坏我的名声。”
薛凌玉原本雪白的脖子上都泛了一层红,显然是被气到了,姜禾心道他原来那么不经逗弄,遂见好就收,将薛凌玉手里的衣物接了过来,“衣服就先交给我吧,我帮你转交给小姐,回去跟方绣郎说,差事办得不错。”
按理说差事办完就可以走了,可薛凌玉藏着事,不肯那么早走,姜禾自然也不想要薛凌玉走。
“那个...方绣郎还让我问小姐院子里的鸢歌姑娘,可还有其他吩咐。”
鸢歌是流水小筑的总管,也是小姐的贴身心腹婢女,平日里最得下人的敬重,听说为人稳重,谨慎可靠,跟主君身边的瑞明一样讨主子欢心。
薛凌玉想当然把姜禾当成了鸢歌。
他怎么瞧这个女人都跟稳重两个字搭不上边,那双眼睛倒是十分有锋芒,有经受磨砺的痕迹,就是转玉佩时的样子,颇有纨绔潇洒的意味。
若是主子都喜欢这样的奴婢,他大概这辈子都不能讨主子欢心了。
对于薛凌玉的手艺,姜禾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里衣上的梅花绣得不错,回去跟方绣郎说,小姐还要一件正红色的嫁衣,需得在五月前做好。”
薛凌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除非府里的绣郎都一起赶工,不然五月之前不可能做出一件完整的嫁衣出来。”
虽只跟着方绣郎学习了几日,但是薛凌玉清楚的明白,嫁衣是所有衣物中绣法最繁琐的,就算是未出阁的男子,也得花费至少三年来绣自己的嫁衣,更别提想要在短短几个月间就做出一件嫁衣了。
姜禾的要求根本不可能做到,薛凌玉脑海里充斥着不可能三个字,他都开始怀疑是这个女人故意为难了。
“我没听说小姐要娶夫,府里如今连个小妾都没有,小姐哪里需要嫁衣,你就是欺负人。”
这已经是薛凌玉不知第几次说自己在欺负他,她若是真的想要欺负他,有一百几千种法子,哪里是这般,不过他的话倒是让姜禾眼底浮现出玩味,“谁说府里现在没有小妾了,小姐不是有个爱妾吗?”
爱妾就在眼前,姜禾这般问,其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明白。
薛凌玉只知道小姐的爱妾无故失踪,害得府内许多伺候的奴婢遭牵连被赶出去,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人,小姐伤心得不成样子,甚至还无心打理生意。
薛凌玉并不好奇这些,别人的事情关他甚事,可是他的目光一直在仔细搜寻着地面,想要找到自己宝贝银子的踪影,嘴巴上故意拖延时间问道。
“小姐的爱妾不是失踪了吗?我来府里晚,不知道这些,你能给我讲讲吗?”
他的小把戏自然没逃过姜禾的眼睛,令她险些笑出声,她该怎么样才能让薛凌玉知道,与其费尽心思的找几两银子,不如直接问她,毕竟她也算有点小钱。
姜禾看着薛凌玉的眼神不知道飘到了哪里,轻笑道:“你想知道啊,那我就讲给你听吧。”
“小姐的爱妾生得极美,从前在都城中受无数人的追捧,若非家中变故,也不可能入府邸,不过两人婚后倒也算和睦,爱妾想要天上的星星,小姐就赶紧去摘了月亮给他,丝毫不敢怠慢。”
姜禾说完,顿了片刻,去看薛凌玉的神色。
薛凌玉正怀疑银子是不是掉到了美人塌下,毕竟那晚他就是被按到了这上面,姜禾说的话他一直听着,不过就只有耳朵在听,这一门心思都在找银子上。
姜禾凑到薛凌玉的跟前,目光复杂道:“若是小姐的爱妾还在,小姐应当会十分高兴,毕竟她已经打算将妾室扶正,给他一个体面的身份,不叫旁人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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