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看上,我的事你们都别掺和!口粮田算清楚,该怎么分就怎么分,至于住处,肯定要有一个兄弟出去重新申请宅基地,你们都拖家带口的就别折腾了,我出去就是。”杨怀誉说着便转身往东屋去了,把他吃饭时看到的一提坞塘大曲和两条香梅香烟拎了出来。
他很生气,一点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直接开门见山:“这是哪家媒人送来的?”
刘彩玲本来不想插话的,可她没想到小儿子眼这么尖,居然发现了这两样聘礼,有点慌了。
忙走过来扯了扯杨怀誉的胳膊:“你轻点,轻点!别给摔坏了!这可是钟大奎亲自送过来的!你说说,这种女方上赶着倒贴的,上哪儿找去啊?所以我就做主替你答应了,这两天你挑个时间,跟钟家那闺女见上一面!你俩好歹一个学校上过学,肯定比别人感情要好些,要是能成,你爹和你两个哥哥肯定都支持你分出去!到时候叫你两个姐姐也帮忙添点东西,让你跟钟瑞芬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刘彩玲说到婚礼的时候,已经开始眉飞色舞了,好像大胖孙子近在眼前了似的。
杨怀誉看着她这小人得志的样子,特别来气,直接提上东西,出去了,刘彩玲见状赶忙追了出来:“怀誉,怀誉你大晚上的上哪去?”
杨怀誉没搭理她,直奔渡口,往上圩村去了。
那艄公本来都在打哈欠准备收拾收拾回去了,没想到居然来了生意,忙伸手帮他把东西接了过来,一看,还挺眼熟,好奇道:“这不会是钟支书白天提的那酒和烟吧?”
杨怀誉正在气头上,没吭声,艄公也不生气,笑呵呵地帮他放在船头,等他坐稳了就开始摇桨:“小杨啊,你这孩子,脾气太耿直了,等会到了人家家里,可不能太粗鲁知道吧?说话留点余地,日后好相见嘛!”
“楚老爹,我心里有数。”杨怀誉不想迁怒艄公,加上河风一吹,凉快不少,心里的烦躁也跟着灭了些,说话就没那么冲了。
老楚笑笑,船桨一下一下拍打着水面,人也跟着小船来回晃悠,他安慰了一句:“年轻人,别着急,慢慢来,你的缘分还没到,不过我看好你,认准了就去做,一定能成!”
杨怀誉没说话,只是勉强笑笑,这楚老爹一直神叨叨的,都说他会看相算命,也不知道算对了几个。
大概是这老头嫌弃划船无聊,故意扯淡寻点乐子打发时间。
他的沉默让艄公叹了口气,艄公继续摇他的小破船,扭头看了眼身后逐渐远去的村落,道:“不信?你这小子肯定会找一个比自己大的,起码大三岁往上,而且还是婚姻坎坷、人生不顺的。你跟她结合的过程会有些波折,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意志坚定排除万难,肯定能走到一起,婚后必定会芝麻开花节节高,日子越过越红火。你可别瞪我,我楚老头从来不乱嚼舌头,你小子面相就是这样的嘛!”
一直不信楚老头的杨怀誉,此时此刻却无比希望这糟老头不是在拿他寻开心。
他抬头看着月明星稀的夜空,一声轻微的叹息随着河风消散在身后:“别的都不难,难的是她不明白我的心意。”
“这还不简单?自己找她说去啊!”楚老头看不惯扭扭捏捏的做法,他特别支持年轻的小伙子和姑娘们,勇敢追求真爱!
于是他又兴致高昂地传授了杨怀誉一堆追姑娘的方法,船快靠岸时做了个总结:“古话说的好,烈女怕缠郎!小杨啊,你可得加把劲儿啊!”
杨怀誉看了眼远处的老坞堡,神色复杂,这小老头真是会哄人开心,他又不是没缠过。
还不是以失败告终?
怪只怪他那时还太小,说的话被人当成了玩笑。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开玩笑。
他收回思绪,给了艄公一分钱,上岸去了。
到了钟家院门口,才发现钟大奎正在跟他的叔伯兄弟算计他——
“大哥,你可真行啊!居然让那刘彩玲自己钻套里去了!”
“是啊是啊,咱大哥这脑子就是活,知道那刘彩玲是个钻进钱眼里的财迷,所以在下聘这个事上坑了那蠢女人一把!”
“嗨,我也没想到她能蠢成这样!自古以来都是男方给女方下聘的,哪有女方给男方送聘礼的?我提着东西去,这不是摆明了要让她家小杨入赘嘛!结果呢,她脸大得赛水缸,还以为我想让我家瑞芬倒贴呢!”
“大哥你且沉住气,等她把那烟酒吃了喝了再借题发挥!听说她家小杨可孝顺了,到时候她赔不起这烟酒,可不就只能出卖儿子了吗?”
“二哥说的对,大哥你这几天就别去老坞堡了,吊一吊她胃口。你要是不放心,怕她不舍得动那烟酒,我就带上兄弟们去找杨正堂叙旧。杨家兄弟感情那么好,到时候杨正堂没有好酒招待我,杨正德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只要他们开了这坞塘大曲,侄女的婚事就成了!”
杨怀誉不由得冷笑,原来钟大奎是在下套,想套他当上门女婿。
可笑他娘,还以为人家要倒贴!
杨怀誉敲了敲院门,直接打断了他们的白日梦,进去把烟酒一放,一句话不说扭头就走。
钟大奎兄弟几个傻眼了,尤其是钟大奎,更是脸上火辣辣的疼。
忙对着里屋喊了一嗓子,他闺女钟瑞芬赶忙丢下手里的绣活追了出来,小碎步跑起来那叫一个利索,好歹在渡口前撵上了杨怀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