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看着点,万一需要帮忙呢,是他这个老幺为姐姐哥哥分担一些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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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姝死死地攥着绳索,手心很快磨出了泡,但是她不在乎。
她只有一个念头,绳索一定要够长,一次降到最底部最好,免得来回折腾。
毕竟是杨怀誉在帮她下降,她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了他手上,她都磨出泡了,他只会更辛苦。
这么一想,心里不免一阵愧疚。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现在是杨怀誉有个下落不明的前妻,而现在杨怀誉非要冒险去找,她心里一定也很不是滋味。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给杨怀誉带来糟糕的心情呢?
可是人就是这样的,道理都懂,到了自己去做的时候,往往还是感情用事了。
她可以事后补偿杨怀誉,可她却再也不会见到活生生的宋骞了。
她必须让宋骞入土为安,这样以后晓萌去祭奠,也不至于对着一个衣冠塚长吁短叹。
换言之,这其实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事,也是晓萌的事。
试想,自己的爸爸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换了是谁都会觉得是永远过不去的一道坎吧。
她不是不能面对死亡,她只是不能面对不明不白的失踪。
所以,她只能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等一切尘埃落定,她会好好跟杨怀誉道歉,会好好跟他往前过。
如果他没有被她气跑的话……
晏姝的眼眶有些湿润,她握紧了手电,往下照了照,瞬间屏住了呼吸。
她看到了,看到了地下河的河床上裸露着一块石头,石头上趴着一具枯骨,枯骨上还有一层尚未完全腐烂的衣服,依稀可以分辨出来是灰蓝色的工装外套。
这一刻,晏姝的脑子像是被巨锤敲击过似的,剧烈的刺痛让她失手把手里的电筒给扔了出去,这一瞬间的失误,让她顿时心悸起来。
万一没了手电,杨怀誉就看不见她了,就算她说自己没事,他肯定还是要跟着担心。
一瞬闪过的念头,让晏姝情急之下用双脚夹住了手电,身体再慢慢弯曲,总算是一点点一点点把手电转交到了手里。
她深吸一口气,对上面喊道:“看到了,还有一米就落地了!”
杨怀誉适时调整下降的速度,所幸,这绳索准备得足够长,晏姝终于平安落地了。
这一刻,他终于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他转身看着晏泓:“晏泓,帮我。”
晏泓早就猜到他会下去,已经戴好了劳保手套,拿来了绳索。
“喊你姐夫还真不习惯。”晏泓笑笑,过来帮他把绳索捆在腰上。
杨怀誉不计较这些,毕竟他跟晏婉和晏泓其实都差不多大,喊什么都行。
他提醒了晏泓几个注意的点,怎么释放绳索才不会把手勒太狠,怎么收住力道才不会把人直接摔下去。
晏泓仔细地记住:“放心,我有数。”
“那还是不一样的,我重。总之,辛苦你了。”杨怀誉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身上又都是当兵练出来的腱子肉,体重绝对在一百五以上,跟晏姝不到一百斤的重量完全不是一回事。
所以他还是看了眼晏澈:“大哥,你看着帮帮晏泓。”
晏澈正愁没有秀一把自己能耐的机会呢,闻言便豪气地点点头:“包在我身上,去吧。”
杨怀誉脚下悬空,也跟着下去了。
一旁的警队人员见状,也开始捆绑绳索,准备降下去勘察现场。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可以勘察到的有用信息早就没多少了。
但是流程还是要走的,再说,受害者的家属都下去了,他们干这行的也不能干看着不是吗?
于是山洞这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忙碌中,有个警察不小心降快了绳索,把自己手心磨出好一串水泡,不得已只好换人。
正好晏浒把门板子拿过来了,便换下了那个警察,过来帮忙。
杨怀誉这边刚落地每一分钟,警察们就跟下饺子似的,也都下来了。
一群人举着手电打量着四周,一边惊叹这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地下景观,一边商量着怎么划定勘察范围。
杨怀誉则站在原地,默默看着晏姝。
晏姝已经在石头旁边蹲了好半天了,她确认过了,是宋骞的衣服,她伸手触碰的瞬间,那衣服就跟脆了的薄饼一样,瞬间碎了一手一地。
有的被地下河的水冲走了,有的,被她捧在手里,无声缅怀。
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那些被封锁的记忆,像汹涌的海浪,争先恐后地出现,侵蚀着她的理智,摧毁着她的心理防线。
她越是想压抑住哭声就越是压不住,最终还是撕心裂肺地呜咽了起来。
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兽,一声一声,隐忍中透着再也无法冷静的恨意。
没了,这下是真的没了,她一次次奢望宋骞可以在别的地方好好活着,这下终于彻底幻灭了。
她把脸埋进臂弯里,越哭越收不住。
杨怀誉默默走到她身边,陪她蹲下,手心贴在她颤抖的肩头,试图给她一星半点苍白的慰藉。
晏姝起初还能绷着不动,可没多久就彻底绷不住了,她扑到杨怀誉怀里失声痛哭:“上次说你还不听,我问你,等你大哥出狱了再跟你动手,你躲不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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