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听到此事,有惊疑不定的,有讪笑掩嘴的,更有些是耳聪目明早有所闻的。
见这蔡文侯被他调侃得面红耳赤了,他也不再慢调子割他的肉了,直接道:“可这公主事后却要死不活地愉愉逃回了郑国,如今只怕郑国得知实情要来问罪,若这郑国将此事告知楚国,楚国深觉受辱,与这郑国联手,蔡国危矣。”
听到这里,沛南山长还有何不明白的,这完全就是一笔臜脏的糊涂帐,他相信孟尝君手底下能人客卿众多,必不会因这样一事而苦恼难办,他分明是拿这事来污他的耳脏他的嘴。
“愿沛南山长助寡人一臂之力。”蔡文侯得孟尝君示意,立即醒神,伏地向沛南山长请求。
蔡国是一方小国,亦是齐之附属国,而这蔡文侯向来软弱无能,他早年得孟尝君之力方能挫败蔡国其它兄弟封侯,之后在位数年便以孟尝君马首上瞻,俨然孟尝君小弟一般的存在。
沛南山长面色不变,伸手虚托之。
“侯君毋须多礼,此事……想解决倒亦不难。”
第370章 主公,谋士的一出美人计(1)
蔡文侯闻言,自是惊喜。
沛南山长语气平淡,娓娓道来。
他言平息一场战争干戈,自不得以理服人,以情动人,以礼敬人。
以战国时期的婚姻制度,一国公主嫁为另一国国君为夫人的时候,她的妹妹往往也要一同跟着陪嫁过去,称为“娣”,而随嫁的婢女则称为“媵”,总称之为“娣媵制”。
没错,正是这个“娣媵制”的规矩在,事情便有转圜的余地了。
一般而言,这陪嫁的妹妹可能是胞妹,也可能是堂妹,可作一人,也可是数人,正巧蔡文侯求娶的郑国公主为大,而被他强辱的郑国公主乃她的胞妹,如此一般,蔡文侯若腆着脸自当不知郑国准备将此女送于楚国为夫人,一并求娶,岂不是便可以一箭双雕了。
讲到此妙处时,蔡文侯瞠大眼,颀然地掖掌而笑,但念又一转,思起一事,便又不禁担忧起来:“可这事毕竟牵扯到了强楚……”
郑国不可惧也,然,楚却令蔡畏之,半步不敢逾越。
所以从楚国手中抢人,这令他十分犹豫。
沛南山长平波无澜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郑国之念,只怕终是落空。”
何解?
蔡文侯百思不得其解地望向沛南山长。
郑国之念,便是攀上楚国这根高枝,可保国基不动摇,外敌不可轻易侵犯,因此才急不可耐地、眼巴巴地给楚灵王送公主拉关系,如今沛南山长却言语笃定,郑国之念不可成……这,莫不是……
沛南山长覆下眼睫,暖黄的光线下投射出一排淡淡的浅影令他面目静谧动人,犹如玉铸:“楚灵王本与齐国公主有过婚约,然,最终却无疾而终,他既以借口弃齐婚约,便必不会转身与郑国结下姻亲,其原由想来以蔡文侯之智,必能释解。”
蔡文侯先是被沛南山长那不似凡人般的容貌气度所摄,蓦然被他提醒,才忆起这桩雷声大雨点小的陈年婚事。
要说蔡文侯能拼掉众兄弟当上蔡国的君侯自不是一无事处,他原先没想到这一茬,但经人一提醒,却恍然大悟。
想来这郑与齐,两者差距甚大,自是无法比的,楚灵王推掉了齐而就郑的话,便是生生得罪齐国,他刚上位不久,自不会干下此等蠢事。
如此说来……事情倒是可解决了。
沛南山长又对蔡文侯道:“蔡侯你只需放下姿态,将此事大事化小,并诚恳向陈国请罪,加重聘礼,何愁郑国不答应?”
蔡文侯只觉心中最大的一个愁结开了,便笑着对孟尝君与沛南山长感激再三,他急不可耐,便准备领着随身扈从大夫即刻回国,便向孟尝君请辞。
孟尝君朝他摆了摆手,却忽然提了一句:“既然难事已解决,那先前你答应本公的事……”
蔡文侯一愣,觑了孟尝君的面色一眼,只觉他那轻轻飘过来的一眼,却闪烁着锐利的阴暗之色,变得寒光闪闪。
他面皮急促一抽搐,忙抡袖擦了擦额汗,连声答应:“莫不敢忘,自然自然。”
这下,孟尝君方笑了。
“既然蔡侯心急美人之事,那便早些返国吧,祝蔡侯早日获得美人归,哈哈哈哈……”
蔡文侯勉强笑了笑,垂头应是,转身便与随身扈从疾步离开雄殿。
观其背影,当真是急不可耐,有一种伧促逃离虎穴之感。
孟尝君的一君狼虎之党见此,都嗤嗤地大笑之。
沛南山长见此,略冷地低下头,心中对孟尝君却是失望的。
此时若陈白起在,一定会对孟尝君摇头,你这鬼见愁的本领还真是与日俱增啊。
本以为解决了蔡侯之事再无沛南山长什么事,却不料孟尝君突地对楚灵王与齐国公主之事来了兴趣。
他笑意盈面,半撑于桌面,然面容即便带着笑意,亦仍显阴郁邪佞:“听说这楚灵王拒绝齐之联姻,据闻是因为要为其兄长守丧,不宜说亲,但实则说是楚灵王登基时,他中意的一陈氏庶民被人给谋害死了,他一时伤心欲绝,方不愿再娶夫人,不知……沛南山长可知此事?”
沛南山长抬眼,熠熠火光中,如黑珠般眼眸折射着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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