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荆虽不知一直隐藏于世许久的秘密究竟从何处走漏,但既然楚君已至此,便是打算找这寿人中唯一纯血脉的寿族人吧?此人便是我!”
莫荆的话讲得一派斩钉截铁,直接便道出了楚灵王突袭漕城的目的。
然而这些内容却除了当事人跟知情人之外,其它人皆摸不着头脑。
至少冯谖与苏错等人是毫不知情的,但他们得知楚灵王亲自率兵潜龙伏击于此,必定为一件志在必得之事。
此事于楚灵王而言,定非同小可。
而真正的寿人们则低着头,默不吭声,唯有一小孩看着莫荆张了张嘴,惊呼了一声,却在还没有引起关注时,先一步被其母亲狠狠地压下头,小心地躲藏在人群中,生怕被人发现了。
陈白起瞥眼瞧去,认出了那小童,正是小阿宝。
他惊呼什么陈白起没听清,但她看到他看着莫荆似在惊讶……
楚灵王看着他,靡靡长睫微眯,像两排扇子似的,但他眸光淬冰,冰魄神威,不曾因他的话有半分动容。
“寿人不可习武,你莫非认为孤没有做任何准备,便千里迢迢从楚赴齐而来?”
他那轻漫的话语令莫荆一下瞠大眼,那模样就像一捶子被人打懵了,哑口无语。
“不过,你既然肯为这些寿人挺身而出,怕也是与那人关系匪浅吧。”楚灵王染粉的唇瓣翘起一个角,语气像钝刀子磨肉一样:“看来你武功不错,剑也不错,你不妨试一试,今日可否能够从孤手中逃得掉?”
只见楚灵王摒退身后的士兵,迈步上前,他锵——一声尖锐刺耳剑鸣后,拔出岑长佩剑,赫怒震威神。
只见那剑长二尺一寸,剑身湛蓝色呈半透明状,剑体通直薄而脊深,透着淡淡的寒光,寒如冰雪、又吹毛可断的锋快感觉,剑柄为一条金色龙雕之案,显得无比威严,剑刃锋利无比,刃如秋霜,见两龙各长数丈,蟠萦有文章,光彩照水,波浪惊沸。
此剑一出,本只觉站在这冬日酷寒是身体发凉,如今却也从心底里发起一阵寒来,所有人只觉那柄罕世之剑像有着某种魔性一样,吸着人的魂摄着人的魄,都惶惶睁眼,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楚灵王在拔出此剑之后,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那能映透事物的剑身,动作十分轻柔,那如同冰川一样剔透的容颜终于从云缝中透出了些许阳光,他双眸似一泓深潭,长年清碧,光滑澄明得让你感到肌肤的软温。
“许久不舍祭出此剑了,只怕损了其身,却找不着那能将它重搠之人。然,方才它对你的剑却有了一番较量之意,孤……又不忍心让它继续封尘了。”楚灵王轻声道。
忆起前尘以往,那人千里送来此剑满心欢喜赠他,助他征战获胜,如今,剑在,而送剑之人却香魂远逝,他心中便是一恸,面容霎时冻结。
莫荆一见楚灵王手中所持之剑,眸睁光华大作。
“此剑……甚好!”
与此同时,冯谖擅剑,亦是拍腿震惊道:“又是一柄神兵!”
直说得魏腌与苏错等人一愣一愣地。
莫荆不容分说,便迎剑而上,只见一团墨色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扶芙蓉雍容而清冽。
墨光一入空气,便如一滴浓墨滴入水中,激起的涟漪渲染成了一副水墨丹青,那剑身与阳光浑然一体,像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就像壁立千丈的断崖高耸巍峨,跃出黑白双龙……
而楚灵王亦迎剑而上,他凛冽长剑,霸道而强横,自出鞘便剑气纵横如划破长空之势冲入莫荆所在“水中”,他之剑堕水便波浪惊翻,从中跃出一头金龙……
三龙绞头相交,只觉那磅礴剑气激射而出,城门霎时飞吵走石,似有猛兽咆哮其中……
魏腌被风沙扑面,刮得脸上赤红作痛,便挥手朝后猛喊:“退、退,后撤!”
而其余之人也都在慌乱中欲行逃蹿,然而,一直严阵以待的黑骑兵却布阵成簸箕,但凡有被标识的猎物妄图想要逃跑,便笼罩而下,射出穿透胸膛的利箭,他们刚迈出警戒线,便被擦着身体而过射入地面的弩箭震摄当场,只能哆嗦地退离战区到安全范围,却再也不敢趁乱逃离。
南城门前,魏腌问冯谖:“军师,接下来我等该如何?”
冯谖道:“莫荆救过主公,若将其弃之不理,倒失了仁义,然楚灵王兵势强壮,不宜强碰,且他以重兵守于城外,来者不善,你且悄悄令人掩人耳
目,趁乱入城报信,与主公求请支援。”
魏腌应喏。
苏错道:“先生,这莫荆与楚灵王,依你所见,谁胜谁负?”
冯谖看了一会儿战局,摇头:“势均力敌……难说,难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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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上方,后卿亦询问陈白起:“你端看,这两人皆乃不世之猛将,谁胜、谁负?”
陈白起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楚灵王手中的“蟠龙剑”,那柄剑,她记得,是她曾为了讨好楚沧月当她的主公时送出的,没想到,他至今还将它留在身边。
“我不喜无谓的猜测。”陈白起没有什么兴趣地回道。
后卿颔首,好脾气地建议道:“那不妨用这个答案一赌一个问题?”
陈白起眸色一定,口吻立刻变了:“我赌楚灵王胜。”
后卿见她这一下倒是来了“精神”,淡淡笑意染上眉眼间,他好意劝道:“或许你并不知这莫荆的具体来历吧,某也不妨多告诉你一些事情。这莫荆师承墨家的辩机老人,而这辩机老人有三绝,书法、礼乐与剑术,而他亦有三名亲传弟子,而这莫荆则师授其三绝之一的剑术,其他生性执着而专一,其剑术十年如一日苦练定修,甚至他为了能够精进其剑术而旁习木功,打算以细、巧磨练其精湛细微,你当真认为他这样一个天生武者会输给一个早已养尊处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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