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宣低着头,泣不成声,眼泪一颗颗地滴落:“宣儿知……”
齐王:“你低下头……”
姜宣一愣,偏过脸低下头,齐王于他耳边讲了一句,便再度闭上了眼睛,而这一次,他却永远都睁不开了。
姜斐早也赶过来了,他站在一旁看着齐王的尸体亦是泪流满面,只是他却明白眼前他还不能上前打扰,他知道父王临终将有话要向宣弟交待,待父王将遗言讲完,他才扑上前,抱着他的尸体痛哭出声。
“父王啊……”
而在齐王去了之后,姜宣将人交给了姜斐,他则站了起来,他红着眼看向陈白起与孟尝君的方向,眼神如同结了冰一样。
陈白起察觉到他的视线,亦转过头看着他,她看着他从怀中摸出一支玉笛,那玉笛她认得,是属于姜宣的,可他曾扔了,但又被她给捡了回来放在房中,如今玉笛又重回了他手中,只怕是他以为她故去了,就将此物留在身边当作纪念。
陈白起看着他握着玉笛,然后高高举起手来……
她心中似有余感,正张嘴,下一秒便见他手挥下,将其狠狠地砸在地上。
哐嚓!满地蹦溅碎玉。
陈白起怔怔地。
这一次,他的决裂是如此坚决与狠厉,不留一丝圜转的余地。
但那样狠厉的神色却在看到满地的碎片时泪不住地滑落,委屈难过得像个孩子。
“陈焕仙,你真狠!”姜宣咬牙道。
陈白起看着那一地的碎玉,她知道那些碎玉代表着什么,她走上前,撩袍蹲下来,伸手拾起一块握于手中,指尖轻颤。
“我知你恨我,我亦知我辜负了你,姜宣,失去你……我亦是心痛的。”她真心对他道。
姜宣听她这样讲,心中一面有报复的痛快一时却又心痛如绞,他泪如雨下,哭着喊道:“陈焕仙……你为何要这般对我,我待你一片赤诚,知你死后,我恨父王恨兄长,亦恨自己,但你却告诉我一切只不过是你的一出骗局,你将我一次又一次地玩耍,你心痛,你只怕根本便没有心!”
陈白起看着他,有些事情由于立场不同已经没有再解释的必要了,所以她不辩驳,只承受着,沉默着。
但孟尝君却看不过眼,他护在她身前,对姜宣道:“你怨她?的确,她骗了你,但却不知起因为何?若非你父兄心生歹念买凶想杀她,她岂会如此,莫非她不愿平白送命,想要自保在你眼中亦是错?”
第三百二十四章 齐国风云(完)
“你又如何?”姜宣忍着肉骨颤动并发的怒意,眼神如淬冰的刀子一般刮在孟尝君身上。
“你又护得住她吗?倘若她非有一身鬼诡难测的本领,岂非已死于你面前,而你,方才亦早已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他一挥袍,怒发瞠目,喉中咆哮:“又何来此番的趾高气昂,耀武扬威?!”
要说姜宣也真是挑中了孟尝君的一根脆弱的神经扯断。
孟尝君嘴角极细微地抽搐了一下,眼神极暗,但他的诚府要比尚且稚幼的姜宣要深沉许多,表面的喜怒亦能控制得住。
“没错,本公不否认你的话,本公尚且连自保的能力还不足,更何况庇佑左右,但是……”孟尝君看向陈白起,他的眼眸随着心思而流转加深,呈现一种酒醉的紫深邃色。
“本公与你最大的不同却是,这一仗本公若赢了,至此我头顶上便再无乌云遮掩,她尽可在本公的土地上翻云覆雨,肆意洒脱,而你却仍旧受缚于你的父王与兄长,难以独掌大权,这样的你只会令她的才干智慧束之高阁。她要的是名扬天下、政惊高坛,而非你这小小的宫隅之所。并且本公对于她的欺骗,本公能容忍,而你,却不能。”
陈白起猝不防地听到了主公如此“真切实意”的宣告,一时望着他,难辨真假,怔忡不已。
而姜宣却听得太阳穴突突涨痛,面红耳赤,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他很想斩钉截铁地反驳,更想用尽恶毒的语言跟鄙夷的神色令孟尝君这个满口胡言的骗子无地自容,可结果是……他却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他紧攥着拳头,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虚脱得紧。
而这时正在经历丧父悲恸的姜斐徒然站起来,他神色凌乱,恨意地朝孟尝君他们咬牙切齿道:“宣弟,不能放过他们!”
姜宣没说话,姜斐见他终于对“陈焕仙”心灰意冷,不再阻止,便挥手一招,他身后的宫卫得他示意,便立即从腰意拔出蹿鼠箭咻地一下朝天发射信号。
晴天白日天空上蓦地炸开一朵烟火,这是发令召集宫中驻守南北门的甲卫全数急赶过来。
姜宣听着渐近哒哒哒哒密集脚步围拢过来却无动于衷,他面色继潮红后,变得灰白冰冷,他将视线从孟尝君身上移开,放在了陈白起身上,喉中一腥,只觉方才咬得牙龈都出血了。
他嘶哑着声音,近似诅咒般低语道:“你会后悔的。”
稍许时,高深庭院便被一层又一层的甲卫包围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房檐上、墙壁上、院落内、门前房后,铺箭如雨,操戈如林,百人乃至上千上而至,哪怕一铁汉巨人亦被剁成肉泥。
一将领上前与他等讲明情况,下一瞬人势如虹便一涌而上,掷戈射箭刺中中央的巨尸,巨尸虽反抗摔杀了不少就近的甲士,但仍旧寡不敌众,很快便碎零斩落成一地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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