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噙微笑,微微俯身,眸中百转千回:“那我便安生在后方等你,愿陈将军能凯旋而归,莫让我痴痴长等。”
这句“将军”的玩笑话可算是在恭维她了,陈白起听着也不见气了,反而有些好笑地瞅着他。
“我啊并非将军……也不愿将在外,抛头颅洒热血,我志在朝中为臣为谋,权一方天下。”
她霸气地讲完,便翩然转身,从袖中扯出一条长长的指宽头巾,反手将长发拢于顶高高地束起,行走之间利落飒然,仿若巾帼英雄,姿然天成。
不远处的筱月见到这样的陈白起,心潮汹涌,既嫉妒又难受,她动了动手指,从袖管内倏地射出一物。
要说陈白起早就在提防了筱月那一身百来种的暗器,一见她的异动,心下冷笑,便施展了雾界。
只见风起尘沙,天边薄雾缕缕成丝,不多时,天地之间不见苍茫路远,只见雾绕接天,难辨日夜。
后卿但见天生异象,掐指一算,卦为“腾蛇乘雾,终为土灰”时,方微松眉尖。
他抬眼查去,见两人在雾圜内不见踪迹,斜阳沉沉,似有无限路径,后卿在外是瞧不清内具体情体,唯深吸一口气,寂静着眉目,等候在外。
而这般没过多久,矿洞的紧闭的石门再次“轰隆”一声,咔咔打开了,只见婆娑扶着断腿的透,还有姚粒三人相继走出。
当大量光线密集灌注于在黑暗中久违的他们眼中时,都下意识伸手挡了挡眼晴,等稍微适应之后,方才睁开眼打量四周。
在看到矿洞外的景象时,他们不禁怔愣了一瞬。
原来矿洞外连接的是这样一片荒寂而空旷的地界,曾闻镔城曾是两军交战遗留下来的一处古战场,如今再瞧着这片幽寂而枯萎的大地,锈色风气,寥寥灰意,即便经过岁月悠悠,依然能感受其无法掩盖的刀光剑影和金戈铁马。
他们在矿洞内一直徘徊迂回,最后是被一路洒落的莹光线指引出来的,起初不知是谁所为,后来念及陈白起离去之言,便心下怀疑,一直追寻,最终便出了矿洞,到了这处。
“相国!”
婆娑与透都看到了不远处的那道悠然雅致身影,顿时惊呼道:“相国!”
他们相继小跑奔至上前,后卿闻声,回头看到他们过来倒不意外,只是挑了下眉,扫视他们这一身惨状,问道:“这是怎么了?”
“相国受伤了?”
两人自然第一时间便观注相国周身,见他手臂布料划破,染有血迹,便紧张地问道:“相国可是也遇上杀手了?”
后卿摆手:“无碍,先讲讲你们的情况?”
于是,婆娑与透便稍微将自身的情况讲述了一遍,后卿知悉大概过程,便道:“看来每一个掉落的位置都埋伏了人手,这一次对方还真是计算缜密,甚为用功啊。”
这时姚粒插了一句:“赵相国,你在此处,不知可曾见到一位身穿绣花裙裳的姑子?”
这时婆娑与透亦同时看向他,显然对这个问题也很关注。
后卿扫过他们一眼,将其神色收入眼底,方道:“嗯,见到了。”
三人这时方可以确定,之前的引路之举的确乃那姑子所为。
“那她人呢?”婆娑四处打量道。
奇怪了,这远处瞧着一片地界空旷辽阔,但偏生前方一片似硝烟飘弥般瞧不清景物,只见尘雾。
后卿眉扬澹澹,唇翘弯弯,吐语道:“我方才出来恰好遇上了十二城的筱月城主,她为护我,便入了那迷雾之中与她一战。”
“什么?”透闻言讶道。
“刺客盟的金蛇筱月?”姚粒怔神,喃喃道。
“在雾中?这四周无湖无烟,这一大片的黑雾是从何飘来?”婆娑简直一脸莫名奇妙。
后卿道:“世事难言奇妙,又何必追根究地。”
他并没有说,这雾是陈白起离开时忽然冒出来的。
透颦了颦眉,迟疑道:“那筱月乃十一城城主,据闻猎杀了许多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高手,且从不曾失手过,我等可要前去帮忙?”
“对啊,那位姑子毕竟曾救过我等,遇上那金蛇筱月只怕也难以脱身,哪怕我们此刻伤重能力不足,亦不该闲手旁观。”姚粒严肃道。
婆娑颔首,看向后卿,似在等他给予首肯的答案。
“等着吧。”
后卿却道。
三人一时错愕,不明所以。
后卿轻抬下颌,目光悠长深远,眼廓微垂,眸色浅浅,如藏海雾:“她并非寻常一般的姑子,她既应承能办到,我便相信她会安然归来。”
这话听着……咋这么不对劲呢?
三人同时讶异地看着后卿,且不提他谈论那姑子时熟捻的口吻,还有这隐约饱含期许、信赖的语气,怎么听都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啊!
婆娑是第一个口直心快脱口而出的:“相国,难不成……你
认识她?”
后卿顿了一下,这才想起陈白起最后交待的话,他口是心非道:“自是不认识。”
三人一听同时在心中喊道:骗人!
这副不情愿否认的模样,明显连欺骗都变得敷衍了。
况且,他们又不瞎,若是对待陌生人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神色、语气,只是见相国不曾透露实话,那他们再追问亦无济于事,唯有揣着明白装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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