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孛虽带过兵,也打过一些小型战役,但他心思从不在这上面,也没有跟一些大将的经验,所以有些事情他只是敏锐地察觉到问题,却不会明白这其中的诀窍。
姒姜倒是还知道一些,他道:“这后卿谨慎得很,为防止被人摸清人马,这一路上都是在路上行走期间增减人数,谁也不知道他暗中埋伏了多少精锐部队。”
“圣主竟懂中原人的这些?”巫长庭吃惊地看着陈白起,听她一针见血的说法,足见她是有见识的。
陈白起对于自家堂主的大惊小怪只想叹息,说起来南诏国与如今中原随便一个国家相比那都算是弹丸小国,所以军力储备也就几万,这区区几万人调动起来能摆的阵势也就那样,更何况南诏国近十几年除了内战消耗,也没什么机会跟周边那些个小部落发生纠纷,如此他们在军事战略方面也是贫乏得紧。
唯一一个能被南诏国国民称颂记忆的战事还是开国之役,所以长年待在归墟的巫长庭再聪慧,也不会知道一些他不曾接触过的事情。
陈白起鼓励他道:“这一路上,巫大哥可以好好看看中原诸国列强的兵将,他们是在马背上成长的,论个人之力或许不及吾族任何一人,但单兵本就不是他们强项,他们向来喜欢兵临城下,众志成城。”
众志成城?
这四个字听起来如此有力量,在南诏国却少有人会懂这样震耳发聩的词。
果然外面的天地都更为广阔,他曾游历时没有陪伴圣主这样的人,所以他所见所识皆是一些小局面,哪曾有如今这般见识。
巫长庭心中涌上了许多情绪,他朝她颔首:“我省得。”
他又似若有所感道:“这些年吾族虽在中原布下各类棋子,但始终不曾轻举妄动,便是从各方探来的消息让我等明白,百足之虫,至死不僵,就如这一次长圭囝以为她可以通过一人而达到只手遮天的目的,但最后却不想,这一切早就在别人监视的眼中。”
巫族的人虽有他自身的优势,但族中却没有一个能够统率全局的人王,族中族老们年纪都大了,对时局跟风云的变化随着日复一日的衰老而精力不继,哪怕他们还年轻,长年拘束一地,如他一般,不知外面天地是如何翻天覆地的变化,自也无法适应中原九州之间的战事,贸然加入,若能力不足操纵,只能全盘倾覆。
但如今他们有了圣主,有了巫妖王,在她的身上,他真实的看到了希望。
“你们挑错人了。”陈白起终于有时间与他慢慢说与此事,她将自己跳出这次事件,站在上帝的视角来讨论这件事情:“陈氏一族早就不在父亲的掌控之中了,他早些年便将权力一步一步退让,他虽还担着一个受人尊敬的老族长的名号,却新族长却是早已将他架空起来,你们消息滞后,看不清楚他的利用价值,这是其一失误。其二,野心暴露得太早,一个身份各方面有问题的女子却大张旗鼓地嫁入名门望族,自会引起各方人马的注意,但你们看到陈族有谁出来闹或者阻止吗?”
巫长庭一怔。
“没有,对吗?因为他们已将父亲当成了弃子,也是在静静等待她目的达成之后究竟打算做什么,到时候不待她真的做出什么危害楚国的事,便会先一步被人连根拔起。”
“难怪……难怪圣主当时如此生气。”他终于明白过来,却只能苦笑一声:“我当时,没有想过这些。”
“有些事已无力挽回,我不说,只是觉得及时止损,没进一步,便可退一步,楚国由楚沧月这条青龙镇守着,不是你们随便派一个跳梁小丑便可以搬得动的,心太贪,却又应付不了翻船后的残局。”她神色淡淡道。
她的一番话也只是点到即止,没有更深入给他分析,但巫长庭却是真心觉得半月族老曾经的自以为是着实可笑,还有那一封信,半月族老虽不知道在楚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猜到长圭囝的失败与圣主有关,言辞颇自满,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能啃下楚国这根肉骨头,却不知这本身便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陈孛表情有些讪讪地,他家娇娇儿倒是一下便看穿了他,他近几年的确不理世事,朝中之事都交由族中子弟去办,他陈氏族长也任命给一个稳重能担事的后辈了,他就是一个游闲散人,却没有想到,这些人会将主意打到他身上,险些害他变成一个傻子。
族人薄凉他一早便知,但过往他从未在意过,自娇娘逝世后,他万事俱灰,哪管别人如何看他。
往事譬如昨日死,他醒过后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如今娇娘回来接他,他也什么都不怪了,只一心义无反顾地与她走了,反正他早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从此陈氏一族便是陈氏一族,他陈孛只是陈芮的父亲。
接下来,他们也没有再继续谈一些严肃的事了,姒姜无聊单手转动夜明珠练手感时,余光瞥过陈白起怀中又睡着了的小屁孩,不满道:“陈三,这真是后卿的孩子?怎么不见他们父子亲近?”
随时都将孩子抛给陈三,害得这孩子粘她得不得了,活像一对亲母子似的。
如今她是三妹,是以姒姜又唤回她曾经的称呼。
陈白起闻言挑了一下眉。
看吧,不止她一个觉得这孩子跟他父亲就是一对塑料父亲子情。
“这事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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