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是假脸,但身体的其它部分只涂了些颜料,随着长时间没有补色,已开始褪色,陈白起没发觉自己眼下的诡异之处,但其它人都留意到了。
“事后你们得给报酬。”陈白起认真提醒道。
稽婴视线从她脸上跟其它不对劲的皮肤上收回,闻言心底虽对她这番唯利是图的作态嗤之以鼻,但也意识到要救主公还得靠她,于是明面上却是收敛了许多。
“你这番帮了大公子,若还能救得君上,无论是什么条件我都应允于你。”
果然跟后卿是一丘之貉。
但如此一来,他倒也安心了许多,不怕她贪,就怕她不贪。
因为着急去抓人,稽婴一刻也没停留,让尉兵抓起乳母便走了,而沛南山长近日要替昏迷的赢稷处理许多政要之事,也是分身乏事,过来看过陈白起后便也告辞去忙了。
其它人退出寝殿,宫婢侍卫恪守职责,陈白起身边只剩相伯荀惑没走。
“冷吗?我让人再加些炭盆进来。”
相伯荀惑没有与她靠着都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寒意散发,他让人赶紧送来厚衣跟热水,还吩咐厨房熬制沸弗汤,这是他研制出的一种能在冬日驱寒暖身的汤剂。
陈白起见他为自己忙得团团转,但她的状况并没有改善多少,甚至睫毛似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她呵着寒气,觉得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吓着他。
百里沛南与稽婴走后,小乖也被宫人们安置歇息,陈白起眼下无事,他拉住相伯,对他道。
“无碍的,我可以运功驱寒,我这种低温症会持续一段时日,但于我本身除了冷些,倒没有别的损害,先生不必过于担心。”
相伯荀惑却有些怀疑,他忽然意识到她的话:“运功?你的内力不是……”
稷婴的散功粉是他当初研制出来的,没有解药,只要时间到了药效便会慢慢消失,一般完全恢复需要半个月左右,但没想到,她这就已经恢复了真气?
陈白起体内运行的并非武家所习之真气,而是巫力,散功粉根本于她是无效的。
就算是巫长庭也一样,散功内力影响的只有姒姜。
“我根本没有失去功力。”陈白起老实道。
相伯荀惑顿了一下,却不计较这个,只记挂着她说可以运功驱寒:“那你赶紧去运功吧,我在这儿替你守着。”
陈白起讶道:“先生不去药房了?”
“咒术不解,其它都是徒然,我该做的都做了,如今,我想守着你。”他温柔地凝视着她。
陈白起脸皮已经僵硬了,笑是笑不大出来了,只能维持面无表情的冷酷样。
“先生怎么认出我的?”
她想起那他在灯街闹市上一边喊着她一边找人,很明显是知道她在那里出现了。
相伯荀惑一愣,有些猝不及防被提问到,看着她那一双没带什么攻力的明眸善睐,脑中却想到她曾拳打无数高手的暴力画面,莫名觉得不能说实话。
他斯文地抿唇一笑,换了一种女子喜爱的表述方式,说道:“或许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吧。”
陈白起:“……”
这么扯的理由,你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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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婴办事效率十分高,入夜后便让廷尉兵押着一批又一批的人过来,由于人数众多,只能全数控制在了庭院内,而陈白起此时穿得像一个白熊似的,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她在临时搭的小帐篷内,烤着炭火,看着拉到面前的一个又一个人。
大概百来个人阅过后,稽婴紧张又焦急地盯着她,却见她依旧摇头。
“怎么会没有?”他不信,烦躁道:“你不是说往王宫朝西侧找吗?我抓来的全都是在西边的人。”
她好像有些感冒似的,声音瓮瓮从绒面布罩下传出:“西边是些什么地方?”
秦王宫的西侧有“顺英堂”,先王的夫人一般便被安排在里面,一些位份高的则是“燕延堂”,但如今空置较多,另设有围房几十间,房间较宫堂要矮小许多,陈设简单,是供一些宫中太监、侍卫以及值勤官员的住宿之所。
这些人稽婴都一一带过来让陈白起看过了,但她都说不是。
陈白起听完之后,道:“你带来的都是居守的人,那些轮班离舍的人呢?”
稽婴一愣。
对啊,王宫夜白两班轮值的人皆不同,由于一部分侍卫轮值在他身边替他办事,他一时忽略,并没有查过。
稽婴幡然醒悟,知道自己忽略了。
他道:“是我疏忽了,我即刻去围房所有人的查值班册子……”他想了一下,又道:“或许我还漏了一处。”
平日里他行事多思虑绝不会犯这样的错事,可因为秦王的命吊着太过着急了,一心只顾大肆抓人,却忽略了许多细节。
陈白起也反应奇快,她道:“你是说西宫那些年迈幽居的老夫人。”
“先前以为她们常年幽居内宫,想来不会有错,但既然没找着人,那便彻底清查一遍吧。”他下了决心。
见他面色残酷冰冷,陈白起只劝一句:“别太暴露你的想法,若对方察觉到你的意图,只怕会多生事端。”
稽婴自有分寸,他道:“放心,我以查刺客为名四处搜捕,不只西侧,其余几方皆有人手假意行动,他只会以为我们摸不准情况依旧在宫内四处排查刺客,却不会知道我们已经锁定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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