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起知道这是他给她的警告,她终于出声,却是冷声道:“你要取秦国,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周王朝?”
白马子啻就像一个阴睛不定的疯子,明明他想要让她与他说话,但听到她揣测的话,他又想让她闭嘴。
他反问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秦国?”
“与这些贼子有何有说!”稽婴寒着声打断了两人说话,方才他虽得陈白起的庇佑避开了杀祸,但手臂处却被割开了一条血口子。
他眼下终于明白“陈芮”先前为何会那样警告了。
他的确险些死在她口中那个“不太好对付的人”手中。
但那样如何,最终她不还是没有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捂着流血的手,稽婴跟个满心负戾的阴狠家伙,他揣着不为人知的想法,当即立断下令道:“给我射!”
稽婴的心有种从未有过的慌乱,若是以前他或许会由着两人交谈来推测他们以往有何纠葛交缠,但这种心态不知何时改变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陈芮”与下方的那些敌军曾经有何关系,他只要她坚定不移地站在秦国这边,站在他这一边,他要她永远地死守在秦国,绝不会去任何人的身边!
“共赴国难,宁死不退,杀——”
这一声,好似彻底拉响了战斗的号角,箭塔再次搭弓射击,火石已渐用尽,他们又取来荆棘网,这是一种用带尖刺的藤麻编织的四方网,若兜在人的头上,稍一挣扎便会扎进肉皮里,若网上头更是会割破口鼻,扎入眼睛里,让人失去战斗力。
既然秦人宣了战,自然南诏国这边也不会示弱,双方的交战再度开始胶着在了一起,千夫长将冲上来的敌国士兵挥杀踢下,那头暗萨飞跃而上,借着钢索之力攀走直取城楼。
陈白起知道这些钢索并非凡品,一般的刀剑难以割断,更何况它处的位置玄妙,在城墙之下是斩不到,它悬于城墙下方之处,需得有人攀爬而下才可触碰得到,但她已心有谋算。
只要断了这四根钢索,对方便没有渠道一涌而上。
这时,傀儡人偶越过暗萨,双臂朝后,好似不用双脚,直接就飘杀了过来,他们行动极快,如一阵风便掠过箭垛,陈白起分身乏术,她不可同时对付暗萨与傀儡人偶,便走到推上来的辎重车,一脚踢翻内装的荆棘网,别的人拿手去飞甩敌人身上,而她则将一车的荆棘网运劲全扑上暗萨身上,他们唯恐不及,跃下钢索。
陈白起则再一个转身朝着傀儡人偶迎身而上,如浮扁掠影,伸缩如鞭势如澜,将他们狠狠摔将出去,救下那一排守在城楼的将士,她再顺势抓拿住其中一个人偶傀儡,手摸其后脑勺,摸到了一根细刃的线。
弦线很锋利,她指腹瞬间便被割了一道口子。
但她没有顾及,她用锁技控制住了人偶傀儡,算准了角度,一跃而下,她抱着人偶傀儡将四根钢索绕了一圈,再将它缠着一根钢索上,掌覆巫力拽紧着弦丝朝另一头急跳而下,用这根弦丝对准了钢索狠力朝下一割,哧啦一声四根钢索同时被割断开来。
她因没有了撑力而顺势掉落在了城门之外,那绷直而断的钢索回弹,啪地一下重重打在地面上,顿时受到波及的军马惊鸣逃蹿,尘土飞扬。
没有人想到她会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打破僵局。
无论是哪一方都是惊呆地看着她。
稽婴急忙慌乱地跑到城墙边沿,他惊叫:“陈芮——”
她掉下去了,下面全是敌军,她怎么办?!
“放火!”
这时,陈白起仰起头来,朝着上方的稽婴大声清喝道。
放火?
这两个字其实是一种暗号,一个他们早就商量好的暗号。
“不……”稽婴脸色惨白,他迟疑地攥紧拳头。
不能现在“放火”,若现在这样做……“陈芮”怎么办,她会死的,她一定会死的!
下方,落单的陈白起虽然成功将钢索给切断了,但却没有意外地落入了敌人的包围圈中,十数个傀儡人偶像一堵墙池将她围拢起来。
暗萨等人险些掉落,若想再来一次却不可能了,如今没有了钢索搭桥,哪怕他们的轻功厉害可以攀墙而上,但也挡不住上面不断飞来的暗箭刺网。
见她为了断钢索而从城楼之上摔落下来,白马子啻的手抚摸着白虎的头皮,幽幽而平静地盯着她。
“你这是为了他们身先士卒?”
陈白起感觉得到他身上不善之意,他或许将她看重,但他与她都是一类人,理智大于情感,是不会因私情而放弃必须要做的事情。
“除非我死,这咸阳城你是一步也踏不进去的。”她像是对着他陈述一件事实般冷静淡然道。
白马子啻脑中的一根一直紧绷的弦“啪”地一下断了。
他低下头,长睫寞寞而下绻绻,他眼底黑气几乎溢满整个眼眶,眼角一抹绯红染魅,如魔似妖,他低声道:“你如今是完全拿自己当成一个九州人看待了,那么……用中原的话该怎么说呢?”他抬起头,勾唇一笑,纯美如三千花开:“还请不、吝、赐、教。”
最后四字,是纯正的中原发音。
他手臂轻轻地一扬,指缝间细长的弦丝便如波浪一般律动,在月光之下散发着绮丽的光泽,傀儡人偶被陈白起毁坏了一具,剩下十一具响动着因力度过大而咔咔作响的身躯,开始一涌而上围攻着陈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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