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空传来她如泉水般干净清润声音。
“赵王,我的属下便劳你暂时先留着了,我以后得空便会来接,那时候我会记得带上花,还有赎人要什么条件也随你开。”
她为了脱身再次恬不知耻地丢下人给他养,只拉着有些恐高腿软的陈父便跑了。
后卿震神,一抬头便被飓风冲刮得衣发飞舞,他在下方被阵法所困,想追又一时半会儿摆脱不了,他没想到她竟真抛下这些人走了,她是笃定他会因为顾忌她而不会拿他们怎么样是吧。
一想到自己被这个女人吃定了,后卿便恨得牙痒痒的。
在外的甲士挡臂张望,同时问道:“主公,是否立刻传讯让城墙张刺网将人拦下?”
在知道陈白起有一只飞禽当坐骑,后卿自会有后手安排,若是之前他或许会毫不留情地下令,由着一股嫉恨之意支撑着自然不免想给她些教训泄愤,但眼下他却黑沉着脸。
“不、必、了。”
经历过方才那一场幻境,他心中的戾狠之意已被她浑身是血倒地的模样吓退大半,只剩酸酸涨涨的自我折磨,自也无法对其下狠手了。
在世人眼中他向来是个心狠手辣的,对别人狠对自己亦狠,但偏偏却栽在了一个骗子手上。
他阴恻恻道:“陈白起,你想与别人成婚,你做梦。”
她这么急着赶回秦国与别的人成亲,那他就看看这场婚礼最终成不成得了!
第十一章 主公,婚礼(一)
秋意浓浓,浅秋的风飒飒,藏着几分夏末的余温,昼温晚凉。
十月二十七,宜嫁娶。
在斜阳铺开的柔软红锦道路上,唢呐声声,强势的倾入人的耳膜,一串长长的红色长龙由远及近。
十里红铺长绸,挽成花团牡丹,各方来贺,这一场盛鼎婚礼却提前了将近半个月,将许多人打了个懵头。
婚礼的会场布置用的是各色品样极佳的花卉布置,总色彩主为红、紫、黄色调过度,林苑张灯结彩,倒是没有设在太傅府,而是别开生面在户外举行,如此一来,场景自然更加多添置新颖唯美。
这一次可以说秦国上下该来的人都来了,由于时间改得猝不及防,许多人都在私下猜疑,但也不敢耽搁,一番收拾备上前往恭贺观礼。
这段时日国库有了稍许富余,稍有些破败的咸阳城自也在陈白起扩建加固的计划中,这一次她新辟了一方地在南山寺后,那处有一片野生枫林,经过修整圈缉,卵石铺径,人深入其中,远望那一大片时季的枫林,宛如一大团燃烧的火焰,几近染红了天际。
这处初成庄院规模,一番布置打整,倒是适宜用作成婚场所,百人排成列队,穿着同一系列的紫红色衣服为仪仗,打扮得喜庆和乐,中央的星芒地毯上,是举行婚礼仪式的喜台,城中无法前来观礼的人,为他们太傅祝愿祈祷,不约而同扎了万盏许愿灯飘向上空。
黄昏当头,马车数量如长龙贯满一串从行道头到尾,两旁站落的人守礼一旁,宫中调来的黑甲侍卫腰间系了条红带维持着秩序,护送新娘的高规格马车粼粼而至,她没有靠任何人搀扶而下,也没有头披盖头,从马车后的队伍随之站成两排,她下车那一刻,一抬一笑,足以让流动的时间都静谧凝固,只为她而停顿。
陈白起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浓如墨深的乌发全部梳到了头顶,乌云堆雪一般盘起,两边插着长长的凤凰六珠长步摇,她雪眸清湛,皮肤甚好的她不如往日那般不着妆面,今日她口脂瑰红,粉黛薄施,肤白更胜往昔,半边脸用金沙描摹了一只鸾半翼,飞入耳鬓。
今日的她或许是因为妆容打扮的缘故,身上的稚气好似一日褪尽,平日的仙美成了令人失魂的娇媚。
她由着身后十数人并排拖着繁复的嫁衣后摆,慢慢地朝着婚台走去,那里,新郎早候而立,与新娘同款的新服,半张脸亦如金沙描了一只凤半翼,合一起一双翅膀,便是喻比翼双飞。
几十米的路,铺着厚厚的红色地毯,她没有用娇柔的婢女,而是统一用健壮威武的军士,他们比衬得她更加洁净而明朗,嫁婚的羞赧,倒显成了威严的仪式,一路走来,她两旁守候观礼的巫族心潮澎湃,依次跪落迎接,十数乐师摆案几于后,齐调的凤求凰的喜曲飘出。
谢郢衣看着陈白起,她是如此高不可攀,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度,他眼中薄出一层水润,唇边含笑等着她来。
她真的来了。
这一切不是梦,却更似梦。
他早已心乱,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平静下来,不要在她面前表现得太过手忙脚乱,他要配得上她,可是他心跳好像完全不想配合,心如鹿撞,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前来观贺的宾客之中,因着今日场合特殊,特地挑了一件颜色稍微鲜艳一些的百里沛南站在人前,他身侧跟着陈牧,耳边除了奏乐的喜庆声响,倒是第一次看到婚礼场上不闹不喧哗只懂直勾勾看着新娘出神的,他们对她心态着实敬大于一切。
别的人成婚新娘那是香娇玉嫩,让人觉得浮想联翩、相视而笑,但他们的太傅却跟天下少姑嫁人不同,她那是软娘硬嫁,那一身气度堪比贵公君临,着实令人无法随心放松,甚至都觉得嫁人这事本身对她而言便是一种亵渎。
这简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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