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氏看着儿子一溜烟跑了,无奈地摇头:“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
贺楼勇笑道:“阿湖年纪还小,等成亲后就会长大了。”
贺楼氏说:“我也是这么想的,等阿洵回来成完亲,他也该定亲了。”
贺楼勇连声附和,“对的,阿洵已经耽搁了,阿湖不能再耽搁了。”贺楼勇巴不得慕湖越早越成亲越好,他还不知道妹妹没想让自己女儿当妾,不过知道了他也不会说什么。
贺楼氏是鲜卑族,他们跟汉人的一夫一妻不一样,族里大多是一夫多妻,妻子的地位只看她们是否得丈夫宠爱,或是娘家是否显赫。
这些年随着他们归化汉人皇庭,族里稍稍汉化,但仅仅是会说汉话,族里的年轻弟子学汉学而已,婚姻方面还是一如既往。
毕竟领导他们的镇北王府本身也嫡庶不分,上行下效,连一些汉族将领都开始妻妾不分了,更别说是本身就不在意这些的外族的。
贺楼氏送走兄长、儿子,正想回房休息一会,就见小女儿噘着嘴走了进来,贺楼氏奇怪地问女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慕三娘说:“阿娘,那个女人是不是要来了?”慕三娘口中的“那个女人”是沈灼,她也是慕三娘从小到大最敌视的人。
无他,就因为她跟沈灼同岁,从小她就生活在沈灼阴影中,但凡父亲收集来什么好东西,都没有她的份,都是沈灼的,她只能拿沈灼不要的东西。
父亲从来不管她,可一旦看到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立刻拿沈灼跟自己比较,在父亲嘴里,她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得过沈灼。
最让慕三娘耿耿于怀的就是四年前父亲好容易找到了两匹汗血宝马幼马,大家都以为父亲是给自己两个哥哥找的,却不想父亲让人都运到了京城了。
慕三娘为二哥抱不平,五哥没有就罢,为何二哥也没有?去问父亲为什么两匹都要送到京城,给大哥一匹不就够了吗?还有一匹不能给二哥吗?
哪里想到父亲居然说这马本来就是给沈灼找的,连京城的病秧子大哥都是顺带。慕三娘气得眼泪都落下来了,大声哭喊着父亲偏心,明明她才是父亲的女儿啊!
却不想父亲非但没有安慰她,反而不耐烦地让仆妇把她拖了下去,还让人训斥了母亲,说她太娇惯自己,自此之后,她就彻底恨上了沈灼。
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沈灼见面,哪里想到她居然嫁给自己那个病秧子大哥,想到自己还要喊她长嫂,慕三娘整个人都不好了。
贺楼氏没好气道:“什么‘那个女人’!那是你长嫂!她来了,你可不许对她如此无礼,你总不想你父亲又关你禁闭吧?”
慕三娘身体缩了缩,小声说:“我不就是跟您说说而已么。”慕三娘静默了一会,挪到母亲身边:“阿娘,你难道不想给那个女人一个教训吗?”
贺楼氏默然,她也讨厌沈灼,她对沈灼的厌恶源自顾氏。贺楼氏很清楚,慕仪在乎的只有儿子,因为镇北王府能镇守北庭,靠的就是一代代慕家弟子的战功。
女儿没法上战场,所以慕仪完全不在乎女儿,慕家甚至都不用靠女儿联姻,他甚至都不会花心思让人教导女儿。他会这么疼爱沈灼,完全是因为顾氏的关系。
顾氏——贺楼氏心里默默地念着那个即便死了,都深深刻在慕仪心里的女人,她真不明白,那么一个矫揉造作、甚至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的女人,哪里值得他念念不忘?
当然贺楼氏和女儿格局不一样,慕三娘厌恶沈灼,只因为她抢了镇北王的宠爱,贺楼氏对沈灼的关注跟在她的身份上,她是中书令沈清的女儿。
顾氏当年虽也是顾氏的嫡女,可她爹死了,家里没人了,即便她生了慕湛,也没法子压过自己的阿洵。可沈清不一样,他是天子近臣,他要是出手帮女婿夺权,阿洵就危险了……
贺楼氏眼底闪过一丝狠光,这沈灼不能留,不过也不能她来动手,不然慕仪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贺楼氏心里很清楚,即便自己为慕仪生了四个孩子,他都没把自己当回事。
“阿娘。”贺楼氏正出神想心事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了女儿小心翼翼的声音,贺楼氏回神望去,就见慕三娘欲言又止地说:“还有京城那位,我真要称呼她二嫂吗?”
提起杜氏,贺楼氏更是一口气堵着不上不下,她在儿子身边安插了人手,杜氏的身份一早就随密信传回来了,换在他们鲜卑族,杜氏就是女奴的女儿。
女奴那是用来待客的,什么男人都能碰,这杜氏就是个野种!而这样的野种居然占据了儿子的正妻之位,贺楼氏冷然道:“不用叫二嫂,她在这里不会待太久。”
慕三娘似懂非懂地点头,“我也不想叫她二嫂,我心目中的二嫂就是阿秀姐姐。”阿秀就是慕洵的未婚妻贺楼秀。
贺楼氏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说:“你出去玩吧,我一会要跟人商量你二哥的婚事。”
慕三娘笑嘻嘻道:“那我去找五哥玩,我也要去打猎。”
贺楼氏也不拦着女儿,北庭这边民风开放,贵女结伴出去打猎也不是新鲜事,有儿子和侄子们看着女儿,她也放心。
等慕三娘离开后,贺楼氏的心腹才从外面进来,“夫人。”贺楼氏不是朝廷册封的镇北王妃,所以府里下人都称呼她为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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