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闷闷地说:“如果办了婚礼他们还不走怎么办?”
郑太后怔了怔, 想说不会,但看着儿子沉郁的目光,她怎么说不出口。是啊!他们不走怎么办?“先把三娘和你的婚事办了再说。”郑太后说,现在也只能一个皇后之位来吸引世家为儿子效力了。
郑太后有些心累,她父亲倒是全心全意辅佐自己和大郎,奈何郑家也不是父亲一言堂, 别房那些人却觉得他们靠不上,不愿花太大力气,郑太后思忖着,是不是娘家的侄女来宫里坐坐,她三叔家孙女似乎不错,堪为皇后。
郑太后苦心孤诣地为儿子盘算,奈何小皇帝嘴上不说,心里却不领情,他只觉得母亲变了,自从她当了太后以后,心里就只有娘家了,她只是把自己当成为郑家谋取利益的工具。
小皇帝身边的侍从都是郑皇后派遣的,他不好跟身边侍从抱怨,只能在下朝后跟沈清抱怨。他当太子时,沈清就是他太子太傅,也算他身边老人了。
他登基之后面对堆积如山的奏章焦头烂额时,也是太傅替他解决的,小皇帝本就亲近沈清,这下对他更依赖了,“太傅,母亲想我娶郑家的女儿,她现在心里只有郑家。”
沈清说:“太后也是为了陛下好,郑家是陛下的母族,她希望郑家能全心全意辅佐陛下。”
小皇帝冷笑:“我阿耶娶了郑氏女还不够?还要我来娶郑氏女?是不是我儿子将来也要娶郑氏女?”
沈清默然。
小皇帝突然轻笑一声:“我想多了,我儿子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小皇帝跟先帝不一样,先帝还沉浸在父亲留下的辉煌中,坚定地认为自家江山稳固,可小皇帝登基就面对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他满心迷茫,或许自己会成为他们家最后一代末帝吧?
沈清温声说:“此言不祥,陛下慎重。”
小皇帝摆手说:“本就是事实,哪有什么祥不祥的?”他看着窗外的景色,感慨道:“我没登基前,总是和母亲担心自己太子之位会不稳,父亲后面会废了我这个太子。可现在想想,我不当太子也挺好的,这皇位谁要谁拿去,反正我一点都不喜欢。”
沈清无奈道:“陛下!”
小皇帝顿了顿说:“不过朱荣不行,这位上位只会生灵涂炭,朕不能做这个千古罪人。”他自幼受帝皇教育,生来就把这天下的担子扛在自己身上,他自觉自己对这天下是有责任的。
沈清提议道:“陛下为何不纳朱荣之女为妃?”
小皇帝一怔,“纳朱荣之女为妃?”
沈清说:“朱荣野心人尽皆知,但此人心计深沉,喜欢谋定后动,陛下纳其女为妃,也算先安抚他,做缓兵之计。”
小皇帝嘟哝道:“纳朱荣之女为妃也可,但万一他闺女生了小皇子,我不是危险了吗?”
沈清无言以对,他这学生说聪明不聪明,但说他笨的话,却每每都有惊人之语,他若不当皇帝,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小皇帝自觉失言,他摆手说:“太傅你说得对,我这就去跟母亲商量。”小皇子一边走一边思忖,娶郑氏女、朱荣女都是饮鸩止渴,郑家和朱荣都不可能全心全意辅佐自己。
他与其拉拢这两家,还不如拉拢太傅,太傅身为三朝元老,如果全心全意辅佐自己,未必不能跟朱荣抗衡。奈何太傅家中没有适龄的女儿,而且自己这注定勾心斗角的后宫,也不适合让太傅女儿进来,不然就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小皇帝突然眼睛一亮,对了!他可以册封太傅为太傅!还可以让他当尚书令!外翁不是想当中书令吗?太傅中书令的位置就让给外翁好了,太傅当尚书令!
小皇帝越想越兴奋,又琢磨着还有哪家可以拉拢,他越走越慢,神色越来越沉,他想到了一家,但那家跟废太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小皇帝最恨的就是废太子,本能地不想提拔那家。
可那家实力也不错,还是太傅的姻亲,现在又是施恩的最好时机,小皇帝神色阴晴不定,他说是去找郑太后商量自己立后纳妃之事,但私下还是在花园里坐了许久才又去找了郑太后。
之后几天新帝的旨意一道接一道地下着,第一条旨意就把大家震得不轻,圣人居然册封沈清为太傅,同时兼任尚书令!这旨意一下,举朝哗然,沈中书这下是真正的万人之上了!
而郑中书却气歪了鼻子,他昨天才当上中书令,本以为自己能把沈清压下去了,却不想隔天自己外孙就册封沈清为太傅,并且兼职尚书令。
太子太傅和太傅都是虚职,太傅是正一品,太子太傅是从一品,但这两个官位不是仅仅差了一个品阶那么简单。太子太傅是很多文官在位时就能担任的虚职,而太傅则是三公之一,往往都是死后才追封的。
一般来说,一个文官如果得了皇帝信重,死后被追封太傅,那么皇帝肯定会赐谥号、甚至会让其附葬皇陵,这可是名留青史的美事!
一般来说但凡活着就担任的太傅的官员,不是权力大到可以控制皇帝的谋逆之臣,就是被皇帝宠幸重用之极的权臣。沈清显然不是谋逆之臣,所以他居然比郑中书更受新帝信任?
郑中书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就连郑家都忍不下这口气!郑中书当即就要让老妻入宫去找女儿诉苦,但郑家的愤怒很快被另一道旨意安抚了下来——新帝立郑氏女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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