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中书说:“朱家同镇北王府不一样,镇北王府在北庭驻扎数百年,盘根纠结,一动慕家,恐怕突厥就有大动作。且光杀镇北王一人也没用,他还有多个成年的且在军中长大的儿子。
但朱荣不过刚发家十多年,他死了,朱修文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哪来威望执掌大军?董家三代都不能让董成坐稳节度使之位,更别说朱家了。”
郑中书的话郑太后心动了,她对父亲说:“既然如此,父亲为何不跟圣人说?”郑太后不过问朝政,这种朝堂大事还需要父亲去跟圣人说。
郑中书叹息:“圣人只相信沈清那贼子,何曾信过我?”
郑太后性子和善,可听父亲这么说,心里还是对沈清起了反感:“圣人年幼,不知世事,看不穿沈清狼子野心。”郑太后跟先帝感情很好,自然知道先帝一直防备着沈清,但又不得不依赖沈清。
郑太后以为圣人是知道先帝对沈清态度的,却不想圣人登基后对沈清如此看重。郑太后不是没劝过圣人,可圣人认定自己这么说沈清是为了郑家人,这让郑太后十分伤心。娘家再重要,重要得过儿子吗?
沈清等慕湛离开后,便叫来了沈津说:“我们家可能马上会有大祸临头了,你要不要去外地避一避?”
沈津大惊:“大兄,宫中出了什么事了?是不是圣人——”要不好了?沈津硬生生地咽下后半句话,圣人对大兄如此信任,圣人在位一天,沈家就不会出事,沈家会有大祸,除非是圣人不在了。
沈清神色沉重的微微颔首。
沈津身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圣人的身体是机密,长兄居然连这个都知道,这私窥圣人脉相是大罪!沈津咬牙说:“就算如此,我们家也不至于有大祸。”圣人的伤是朱家下手的,跟大兄又没关系?
沈清无奈,这弟弟是在自己羽翼下待久了,连脑子都不会动了?“我跟陛下非亲非故,却深得陛下信重,你说郑家会怎么想?”圣人一旦出事,登基的必然是嫡长子,这嫡长子的生母是郑皇后,而郑中书跟自己不和。
沈津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不在意道:“原来是郑家,那就没事了。”他之前还当大兄插手了朱贵妃刺杀圣人的事,“左右不过就是贬官罢了,大不了就辞官,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回头让世子替我们出头。”
沈津说得满不在乎,他这辈子靠大哥靠习惯了,现在靠侄女婿他也不觉得丢脸,横竖他家侄女婿厉害,他就不信有他侄女婿在,郑家还敢动他们沈家?
沈清被弟弟的话闹得哭笑不得,他轻叹一声:“罢了,留下就留下吧。”留下或许会有危险,但也将来也更好脱身。
小皇帝虽然第一时间就让人封锁了自己被刺的消息,可现在的皇宫就跟筛子似的,说是封锁了消息,可又能瞒得住谁?不过半天功夫,整个京城的勋贵都知道宫中发生的事了。
百官自然是聚集在太极殿前,恳请圣人下旨擒拿朱修远,而紫宸殿内圣人面沉如水:“何都督何时回来?”
内侍战战兢兢道:“何都督马上到。”几个近身内侍心中暗暗叫苦,圣人都叮嘱封锁消息了,结果这事还是泄露了,到底是谁泄露他们也不知道,可他们知道,他们好运气到头了。
小皇帝现在已经没精力计较到底是谁泄露了这消息,他很清楚因自己太过弱势,这宫廷已经被渗透成筛子了,他要是事事计较,自己身边也没可用的人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母亲还想让自己册封外祖父为太师,她这是想让外祖父跟太傅比肩?小皇帝也不是不愿意提拔外祖父,可他很清楚他那外祖父志大才疏,只是一心想跟太傅比地位,却从来不干实事。
他给了中书令之位还不够吗?他还想要自己把这天下都送给太傅?小皇帝揉着额头,只觉得一阵阵疲惫涌来,他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内侍们见圣人睡着了,自然也不敢打扰,只是悄悄给圣人盖了一条锦被,不让他着凉。
何老三入宫时圣人还在睡,内侍也没敢吵醒陛下,只让何都督在偏殿暂候。何老三是替圣人处理朱家的事,他将朱家在京城的细作基本都揪出来了。
旁人不知道,他却是明白,圣人这次熬不过去了,世子都出手了,肯定不会让圣人继续活下去。沈清和小皇帝朝夕相处,难免对他不忍,何老三却没这感觉,他只有兴奋。
只有慕家登了大位,才是自己的起点,到时自己才能大展手脚!何老三缓缓地抚摸着手腕上的珠串,默默地让自己平心静气。
圣人睡了一个多时辰便醒来了,醒来后听说何都督一直在,他不由责怪内侍怎么不喊醒他,内侍含泪说:“圣人自登基后,一直睡不踏实,难道今日能熟睡,奴婢如何忍心喊醒圣人?”
圣人听了苦笑,熟睡?他现在这情况哪里还敢熟睡?恐怕哪天一觉醒来,这江山就没了。这时的圣人并不知道,自己甚至连这一天都等不到。
何老三入殿后,就跟圣人禀告了朱家的情况。小皇帝听说何老三将朱家的细作都抓来了,不由大喜:“何都督果然是栋梁之材。”
何老三垂首道:“圣人过奖。”
小皇帝追问:“可有问出关于朱家刺杀之事?”
何老三说:“没有,那些密探都说不知此事。”
小皇帝若有所思道:“何都督,你说我以此为借口,命朱荣如今请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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