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鹤仪眼角噙泪,起身将几沓纸钱塞在俏红手里,抽泣道:“人生世事无常,姑娘你也烧点吧,要节哀啊..”
“疯子,全都是疯子。”她一股火窜到脑门,一脚踹飞了炭盆,撕毁了挽联和花圈,又叫府里的护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们要是再不滚,我就报官了!”老夫人还在午憩,不太好惊动他们。
“诶,慢着姑娘。”看见俏红是动了真格,忙着解释道:“在下也只是想表表哀思,苦于不是江府族人不好直接入府,还望姑娘不要动气。”
“什么哀思,你走错地方了吧,我看你是在咒我们江家,我们哪来的死人。”她叉着腰满脸愤愤。
司徒鹤仪一时僵滞住,又跑去看了看牌匾,喃喃:“没走错啊。”
江府护卫开始清场,推搡把他们都赶了出去,两方僵持不下,挤来挤去,惹出不少笑话。
“你们在干嘛?”秦幸刚刚回府,就看见这一幕。
司徒鹤仪也看见了她,瞪大了眼睛,手脚都控制不住僵在原地,仿佛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惊愕叫道:“鬼啊。”
他一后倒,压倒一片护军,排列整齐地陆续倒下,司徒鹤仪惊恐地往后退,不明所以的护军们也下意识后退,滑稽可笑一场闹剧。
秦幸凑近些,一脸难以置信,道:“司徒公子,你讨厌我,也不至于如此吧。”
俏红见秦幸回来了,更有底气,指着把这帮人厉色说:“小姐,就是他们,大白天在我们门口摆灵堂。”
“等等。”司徒鹤仪慌乱坐起身,端详着她的面庞,白里透红,“秦姑娘,你没死啊!”
“托您洪福,死不了。”
他一把扯掉头顶白纱,尬笑着:“是我丢人现眼了,瞧我干得什么事,晦气,太晦气了。”
遣散了护军,一切都恢复为常态,见秦幸进了府,他也跟着,脑里还有数百个问题想问她。
“秦姑娘多有得罪,山阳城实在惊险,又突逢暴动,我..我还以为你折在那了...”司徒鹤仪试图轻声辩解。
秦幸瞟了他一眼,冷冷道:“门口这么大阵仗,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死。”
“怎么能啊,我们什么关系,自幼结交的关系!”她走的速度极快,司徒鹤仪跟着险些绊倒,踉跄说着:“那时候我是日夜以泪洗脸,就想着来江府以表哀思,让你魂魄归故里。”
秦幸突然停住,道:“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转念一想,“行了,如今我还好好活着,这些事就别提了。”
“那怎么行,让我好好看看你那里受伤了。”
她不言一语,看见司徒鹤仪总会想起他父亲,还有山阳城丧命的百姓,虽说与他没有关系,但难免还是会生出怨怼。
“说起来我还好奇,我们整整找了你十日,前山、后山、山阳城、洗秋江翻了个遍,你到底躲哪去了。”
原来那时他们并没有放弃自己,秦幸心中划过一丝暖意,浅笑道:“有好心人救了我。”想了想,“不过一切都过去了,还是多谢你,回去吧。”
司徒鹤仪看着她冷眉冷眼下了逐客令,方才的闹剧又惹了不少笑话,总之人是平安的就好,他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第47章 意难移
再见周知玄时,已到冬至,天气寒凉,冬雨不依不饶的下着,呵气成霜,他一袭青衣长袍,披着白色大麾静静立在司徒顼身侧,出入相府,已然成了座上宾。
车帘掀起又放下,匆匆一瞥百感交集,兔绒围脖挡住了她的愁容,从前总会想着再相见时会是怎样的画面,还有那没有说成的话,或许他也会回应自己的心意,只是现在看来都是臆想罢了。
冬雨未歇,豫国公沈岱寿辰,举国勋贵汇聚于此,国库亏空一案暂未了结,舅父江遇林正需要的就是仰仗朝中权臣,故而带着江瑜赴宴。
沈溪龄与秦幸交好,也不好推脱,带着沈姨娘就一同前去了,没曾想掀帘换口气的功夫,就看见了曾经的故人。
“如宜,你没事吧。”沈文慈瞧着她脸色苍白,不由问道。
自那日相助后,秦幸就时常看望她,来来往往中两人也亲近起来。
“嗯,没事,可能有点风寒。”她浅笑摇头,将毛领拉高了些。
“既然生了病,就不要出来了,你这是何苦。沈家这么大,还缺你一个不成。”沈文慈微嗔道,搓了搓她的手心。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道:“全当是陪你还不情愿吗。”
除了沈溪龄相邀,此次还有一个原因,舅父身陷冤案迫在眉睫,司徒顼狠辣狡诈,去了至多至少也能帮上他们。
马车停稳,雨天路滑,江瑜忙着上前来搀扶他们女眷,手刚刚伸出就触到了沈文慈裙角,忽得猛然抽开,两人都僵滞住,面有异色,这一切都被秦幸尽收眼底。
她打趣说着:“你这是作甚,叫姨娘滑到了可不好。让旁人瞧见了,说我们江府没有规矩。”
如此,江瑜又重新扶住了沈文慈的手,生硬且不自然的带下车,直到脚尖碰到坑洼溅出来的水花,透进肌肤里,才能感受到真实。
他们步入正厅,就看见御史大夫赵千石与司徒顼谈笑言欢,本应水火不容的二人,在这里逢场作戏,刺眼得很。
只是秦幸环顾四周都没有看见周知玄的身影,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出息,何苦一颗心都挂着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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