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武手握缰绳斜了他一眼:“走点心吧,就你这副样子,若是让你去北丹当细作,活不过一日。”
郭弘乐指着自己的鼻尖:“为什么你们都是男装,我和我的几个兄弟要穿女装?”
陈武噙着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其一,夫人是女子,有几个会功夫的侍女跟着比较合乎情理,其二,很多人对姑娘家警觉性低,我们要让百姓接纳我们,放我们进城,其三嘛……”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现阶段你不适合出现在皇上身前。”
谣言闹得正凶呢。
闻言,郭弘乐面色一沉,动作收敛了不少。
若李霄打输了这一仗,他全家都活不了,史书上定会把他写成致使李氏江山覆灭的祸国妖男,他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
一行人快马加鞭地赶路,在当晚抵达守龙关境内的一个小镇上。
还未出正月,京城的百姓们挂红灯笼,贴红对联,穿红衣服,到处都是红艳艳的景象,可在这里,放眼望去,家家户户挂着丧幡,大街小巷悬着白绫,所有百姓缟素。
乍一看,还以为进了鬼城,又是在晚上,挺吓人的。
“怎么会死这么多人?”郭弘乐想了想惊道:“莫不是得了瘟疫?”
陈武道:“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我……?”瘟疫是会传染的呀!
郭弘乐不情不愿地跳下马车,以袖掩面,寻问一位路过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双眼噙着淡淡的哀伤:“娃们都死在战场上了。”
听到她的话,郭弘乐感觉到一瞬间的窒息,缓缓放下手臂。
这么多人,也太惨了。
待他返回马车旁,陈武道:“若是瘟疫,不会这么大阵仗,百姓们也不会如此镇定。”
为防扩散,得瘟疫而死的人都会被送出城一把火焚了,活着的人担心接下来被传染,哪里还会在街上晃悠。
再者,他见过类似的场面,一场仗打下来,无论胜负,或多或少都会死人。
郭弘乐心头一梗,敢情陈武早就知道,故意不说。
李霄隔着马车的帘幔下令:“去买素服,全都换上。”
郭弘乐诧异道:“无亲无故的,我们为什么也要缟素?”
李霄口吻冷淡:“入乡随俗。”
郭弘乐:“……”
这算随哪门子的俗,得,就当作是向那些死去的将士们表达敬意。
一行人在客栈下榻,郭弘乐等人很快买回了百套素服,他看着客栈里正在把酒言欢的宾客道:“看来他们都和我们一样。”
真正服丧的人规矩可多了,不是穿件素服就了事。
知语上前从他手里接过两套料子最好,做工最精细的素服,转身走进一间上房。
郭弘乐指着房门瞪大眼睛看向陈武:“他们……他们在一间房里?”
李霄和陆家小姐又不是真夫妻,他还要把陆家小姐娶过门呢。
陈武抱着双臂:“夫妻嘛,自然在一间房里。”
只是做戏,李霄那个死断袖不喜欢姑娘,郭弘乐对自己道。
房内,一个屏风之隔,叶静枫在知语的服侍下换上素服,李霄自己动手。
随后,店小二将晚膳送入房内,膳罢,店小二收拾碗盘的时候带了两碗元宵,道:“今日是上元节,小店为诸位客官准备了元宵,吃元宵,团团圆圆,和睦美满。”
李霄对知语使了一个眼色,知语从荷包里取出一颗银锞子递给店小二。
店小二喜出望外,连忙弯腰致谢:“谢少爷打赏。”
这一颗抵得上他半年的工钱了。
待店小二离去,李霄对知语道:“你下去用膳吧。”
“是。”知语依言退下。
房内只剩下叶静枫和李霄两人,李霄将盛着元宵的瓷碗放在叶静枫面前:“尝尝看。”
叶静枫眸光闪了闪:“等知语回来再吃吧。”
她要装瞎,一勺子下去就能把好好的元宵戳破了。
“要趁热才好吃。”李霄道。
叶静枫无奈,捏着瓷勺正准备落下,勺子一沉,李霄已经帮她盛了一颗。
不是她的父皇,也不是她的驸马,他还是会照顾她。
叶静枫眼波流转,小口咬开元宵,表皮软糯,内里是甜甜的白糖桂花芝麻馅。
很好吃。
“吱丫。”郭弘乐推门而入,捏着嗓子道:“知语姐姐去用膳了,换奴婢来伺候夫人吧。”
陆小姐眼瞎,得有人伺候,李霄自己还要人伺候,怎会顾及她。
他边说边掩上门,走到桌前。
李霄眉头一挑:“站在那里别动。”
皇上一出口便是口谕,郭弘乐顿住。
李霄没再理会他,自顾自吃下一颗元宵,道:“味道不错,是豆沙馅的。”
叶静枫诧异道:“和我的不一样呢。”
李霄从自己的碗里盛了一颗放进她的勺子:“你也尝尝看。”
叶静枫一口咬下去,微微睁大水眸:“咦,是枣泥馅的。”
郭弘乐忍不住接话:“一共有六种馅料,店家混着煮的。”
李霄白了他一眼,自己吃了一颗,然后又在叶静枫的勺子放了一颗:“再尝尝这个。”
“这颗的是豆沙馅的。”叶静枫眉眼弯弯,欢快道。
两人就这般你一颗我一颗地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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