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杜如珊逞强所致,还是在杜家发生的,即便崔家有责任也不当赔上一个嫡子。
李霄不置可否。
杜家仗着是太后的表亲,平日里处事就有些霸道,另一方面,杜家此举不仅仅是在逼迫崔家,也是在逼迫他。
他没有妥协,也没有出面调停,若是处理不当,那就不是两派之争,而是帝王偏颇,动摇朝纲。
暂时先拖着了。
叶静枫再道:“近日可还有别的事?”
关于话本子,关于她生养子嗣之事。
“有啊。”李霄笑着道:“太常寺卿上书,要在谷神庙的谷神大人旁边塑一尊谷神娘娘像,朕允了。”
去年谷神娘娘第一次出现,今年地里收成特别好,百姓们觉得这是谷神大人娶了谷神娘娘的缘故,想赶在秋收祭祀前,为谷神娘娘塑像,讨两位神仙欢心。
叶静枫露出笑容:“还有呢?”
“没有了,该睡觉了。”李霄侧过身封住她的唇。
从今日之举可以看出,叶静枫正在满心期待他们的孩子,把谣言之事告诉她,会让她徒添忧思。
看来是她多心了,叶静枫放松下来。
李霄将一只手伸到褥子底下抽出避火图,问道:“到第几页来着?”
“没有了,都试过了。”
“那明日再去寻一本新的。”
*
转日,叶静枫睡得很沉,李霄轻手轻脚地走出寝房,自行更衣梳洗,上朝前照例先去了马厩。
喂过饲料,他伸手去摸白玉糕的脸,白玉糕耳朵抖了抖,没有避开。
这头小倔驴终于被他打动了,李霄龙颜大悦,一直到朝会上都挂着笑脸。
朝臣汇报了几件不痛不痒的小事,李霄一一作出决断。
末了,葛舟尧扬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皇上。”归德将军上前一步。
皇后不能生养之事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言官们充耳不闻,绝口不提,其他人似乎也不想触这个眉头。
没办法,只能由他来了。
他道:“近日臣在坊间听到一则消息,说是……说是皇后娘娘凤体有恙。”
话一出口,京城世家官员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摆出事不关己的姿态静观其变。
上一个利用坊间谣言意图插手后宫的人坟头都长草了,也就北地来的官员与李家人亲厚才敢开这个口。
“皇后人在后宫之中,坊间的消息岂能当真?”李霄似笑非笑,眼底透着冷意。
“消息称皇后娘娘于子嗣有碍,此事关乎国本,臣不敢怠慢。”归德将军言辞恳切。
“有劳杜将军挂心,皇后身体安康,并无异样。”李霄正色回道。
“这臣就放心了。”归德将军如释负重,再道:“既然皇后娘娘身体无恙,那是否可以主持选秀了?”
来了来了,京城世家官员眼底流光跳跃。
此事若是成了,大家都获益。
李霄从葛舟尧手里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放到龙案上,发出一声脆响。
皇上生气了,全场肃然。
李霄冷声道:“朕不会选秀,后宫有皇后足矣。”
归德将军跪下:“臣知皇后娘娘乃叶氏公主之尊,可皇上不仅仅是叶氏的驸马,还是大商的国君,皇嗣之事关乎国本,皇后娘娘与皇上成亲已三月有余,至今未孕,理当选秀纳妃,为皇上开枝散叶。”
“只是三个月而已,成亲三年,五年,十年才有孕,大有人在。”李霄道。
“皇上,大商等不起,百姓们也等不起,坊间之所以出现传言也是百姓们忧虑所致。”归德将军言之凿凿:“皇后娘娘即为一国之母,当为皇上着想,为江山社稷着想,而不是以公主之名,行妒妇之举。”
他从杜如珊口中得知,叶静枫养尊处优,好吃懒做,又在宫宴上亲眼看到叶静枫以公主自居,干预李霄的决策,嚣张跋扈,在他看来,李霄是碍于她叶氏的身份才立她为后,根本不可能真心喜欢她那样的女子,帝后恩爱不过是假象。
如此,他将矛头指向叶静枫,一来向叶静枫施压,二来给李霄搭了一个台阶。
“放肆!”李霄愤然起身。
“皇上息怒。”群臣跪伏。
“皇上,臣句句肺腑。”归德将军道。
“皇上既非谋朝篡位,皇后娘娘身为叶氏嫡女,以公主自居有何不可,皇后娘娘以身犯险,远赴边塞收复失地,于国功不可没,杜将军口中的罔顾江山社稷从何而来,杜将军所言是欺凌皇后娘娘娘家无人在朝吗?”沈劫边说边跨进大殿的门槛。
“表国舅。”李霄语气平缓地唤了一声。
以沈劫的身份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这一声便是得到了许可。
沈劫是白身,向李霄行了一个跪礼,起身后道:“在下总算知道,杜将军的两位嫡女为何胆敢对皇后娘娘不敬,原是杜将军没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对皇后不敬,那就是蔑视皇族,这个罪名他可担待不起,归德将军怒目而视:“你莫要信口雌黄!”
沈劫面向上首:“那日在宫宴上,草民偶然听见杜家姐妹言辞间对皇后娘娘不敬,皇后娘娘如今只有一个妹妹远在东地,草民虽说只是表亲怎好置之不顾,便多留意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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