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枫面上诧异,如叶静婷所说,她落水的时候天气暖和,又有宫人在旁,很快就把她捞起来,眼睛是中毒所致,身体并无大碍,子嗣艰难不是杜如珍胡乱编排的吗,她自己怎么还当真了?
杜如珍从手边的几案上拿起一把匕首,拔出刀鞘,露出寒光凛然的刀刃,目光从刀刃转向叶静枫。
叶静枫瞳孔微缩,脊背贴紧墙壁:“你想怎么样?”
“知道这是哪里吗?”杜如珍慢条斯理地走上前,唇角勾着弧度。
叶静枫环顾四下,被褥,床幔,窗帘花花绿绿,不远处有一个梳妆台,像是女子的闺房。
杜如珍眼含讥诮:“公主殿下仔细听听。”
叶静枫顺着她的话聆听。
隔着一面墙,隔壁传来女子的哭喊:“滚开!”
有男子粗声粗气:“哼,从前你看不上老子,如今瞎了眼,没得看,没得挑!”
一阵撕扯后,传来了噙着哭腔的靡靡之音。
叶静枫脸色变了变。
杜如珍道:“这里是盲妓馆。”
如其名,这里的妓子都是天瞎,或是因为别的缘故导致失明。
她一步步走上前,左手掐住叶静枫的下巴,右手将刀尖对准叶静枫的眼球,叹道:“多美的眼睛啊,只可惜很快就再次看不见了。”
“放手……”叶静枫眼底涌出泪光,奋力挣扎。
杜如珍继续道:“以你的姿色应该很快会成为这里的头牌,这才是一个亡国公主应有的下场。”
她双眼充满了憧憬:“除去你,等我头发长出来就可以嫁给表哥了。”
刀尖寸寸逼近叶静枫的瞳孔,她吓得闭起眼。
下一刻,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下巴脱离了束缚,接着是铁器坠地的脆响。
她睁眼看去,杜如珍的心脏被一柄长剑从背后洞穿。
长剑被抽出,血流如注,杜如珍瞪着眼珠子缓缓倒下。
持剑的人头戴幕篱,看身量是一名男子。
叶静枫喜出望外:“皇上!”
男子将长剑插入别在腰间的剑鞘,掀开幕篱露出一张干干净净,与叶静枫有五分相似的面孔,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开口唤道:“皇姐,弟弟来晚了,让皇姐受惊了。”
少年走上前,为叶静枫解开身上的绳索。
叶静枫打量他的面容,试着问道:“三皇弟?”
三皇子叶鸿轩是先太后的侄女月淑妃的儿子,听许嬷嬷所言,她被关进质子宫后,她母后将叶鸿轩记在名下,册封为太子。
“是我。”叶鸿轩展颜,神情有些激动:“我终于见到皇姐了。”
叶静枫摆脱束缚离开床塌,满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姐弟想见的重逢之喜:“你还活着!”
叶鸿轩点头,沉痛道:“那日魏王屠宫,我找了具太监的尸体换上我的衣服一把火焚了,我扮成太监混在死人堆里逃了出去。”
魏王是不可能给叶家人留活路的,无论男女,那日有很多人选择自缢,他此举并不惹人注意。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叶静枫,道:“母后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皇姐,皇姐能够活下来,母后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了。”
他养在周皇后名下,自然对叶静枫多一分关注,他一直都知道皇后在暗中照看她。
提及周皇后,叶静枫心头刺痛,问道:“你为何现在才出现?”
叶家太子在此,如果他出面,就没李家什么事了。
叶鸿轩眉心一紧:“李家狼子野心,留下长姐和二姐是为了博得美名,若是我出现威胁到他的皇位,他定会一举除去我们姐弟。”
叶静枫默然。
叶鸿轩这话不无道理,四藩祖上是大商的开国元勋,历时三百年,那份君臣之谊早就淡了,只剩下对彼此的猜忌,从朝阳长公主对她的态度就能看出李家人是如何看待叶家人。
她无法确定,若李家得知叶鸿轩的存在,会不会连名声都不顾,除去他们姐弟。
“皇姐,为了叶家,我有个不情之请。”叶鸿轩道:“望皇姐能助我夺回叶氏江山。”
叶静枫怔住。
如今皇位上之人是李霄,是她的丈夫,待她如珠如宝,夺回叶氏江山意味着让李霄去死。
“我知道皇姐如今贵为一国之后,心有不舍。”叶鸿轩意有所指:“若我能夺回皇位,皇姐就是大商最尊贵的长公主,不再是空有其名。”
同为长公主,叶家两姐妹与李家两姐妹是截然不同的处境,叶静婷的例子摆在那里,若这皇位还姓叶,叶静婷就是再荒诞也会被捧着,而不是任人践踏。
“并非如此。”叶静枫低语。
叶鸿轩道:“父皇受蒙蔽,委屈了皇姐,今后我绝不会让皇姐受委屈。”
叶静枫摇头。
叶鸿轩再道:“皇姐是舍不得李霄吗?”
叶静枫默认了,李霄待她一片真心,她怎会害他。
叶鸿轩问道:“皇姐可知杜如珍为何会认定皇姐子嗣有碍?”
叶静枫看着杜如珍的尸首摇摇头:“我落水并未伤了身子。”
叶鸿轩再问:“皇姐可知皇姐为何会在此处?”
叶静枫推测道:“杜夫人心有不甘,应是杜家人安排的。”
“皇姐,你被骗了。”叶鸿轩不再卖关子,愤然道:“李霄立皇姐为后,不过是为了稳固朝堂,李霄对皇姐好,也只是做戏,如今内忧外患皆已平定,皇姐对李家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便想除去皇姐,杜家人所为不过是他的一步棋,他事先给皇姐下了绝嗣的药,然后借杜家的名头散播谣言,逼迫皇姐让位,谣言之事被周玉韵挑破,他又生一计,借杜如珍之手把皇姐送到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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