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戚生生的眸子暗了下来,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永远都忘不掉戚望每次被叶凤琴的冷漠伤到的表情和眼神。
白安不大,车子很快便驶进了熟悉的旧城区,听陈隽说这一片很快就要拆迁了,叶凤琴的老屋也在规划拆迁的名单中,最迟后年,这片区域将被夷为平地。
老城区街巷狭小,杂乱的电线在头顶盘旋,家家户户已经贴上了春联,门口还挂着风干的腊肠,放寒假的孩子成群在巷子口玩耍,明媚的阳光洒下来,年味颇重,
时忱将车在街边停好,牵着戚生生朝巷子里走,在路过一个岔口时,握着的那只手忽地动了动。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瞧她,却见戚生生脸色苍白,死死盯着那个没有出口的死胡同,瞳仁漆黑,长睫颤抖,整个人都在紧绷。
时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阴暗潮湿逼仄的死胡同除了堆放着一些杂物垃圾外,其余什么也没有。
瞬间,他想到了什么,连忙侧身挡在戚生生面前,抬手捂住她的耳朵,迫使她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垂下的眼里心疼满溢:“别怕,我在呢。”
戚生生讷讷地抬起头,撞上时忱热烈鲜活的视线,慢慢回过神,不由眼眶发热,不争气地抿了抿唇。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强大到和过去发生的不堪与伤害和解,可当她再次面对相同的场景,那些阴暗的丑恶的痛苦的回忆还是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好不容易建筑起来的城墙轻而易举地冲刷倒塌。
很奇怪,受害者一辈子都难以从苦痛中真正解脱,而那些施暴者,却可以活得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这条死胡同,是当年林鸣拖着她进来的地方,戚生生盯着那个角落,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刚刚只看了一眼,那晚的一切就像放电影的一样,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何尝不也是被困住的人呢。
戚生生的泪无声滚落,被时忱用拇指擦掉,他迫使她只看着自己,掌心过高的温度驱散了耳朵上的寒冷,渐渐蔓延到她的心口。
男人从小就很分明俊朗的轮廓在此时变得柔和异常,阳光穿透缠绕的电线,洒在他身上,整个人像是自带金光一般,似乎蕴藏着无穷的暖意和力量,照进戚生生的眼底。
她的恐惧和悲伤渐渐平息。
一想到时忱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就像一粒神明送给她的药,包治戚生生的所有苦痛。
时忱搂住她,两人远离了那片阴暗,他的声音低低传来:“别看别想,你只用在意我就行了,其他的都不用放在心里。”
戚生生眼皮一颤,回搂住他的腰,抬眸看他。
时忱低下头,从这个视角看过去,戚生生像只受到惊吓,眼睛湿漉漉的小狗,视线往下,领口处泄露的锁骨上还有他印上的痕迹。
时忱心头一软,指了指她的胸口,嘴角翘起一个痞笑,懒散道:“你的小心脏装下我一个人都够呛。”
戚生生盯着他的笑容,心湖波澜不止,像被这迷人的男色吸引一般,她鬼使神差地认真点了点头:“装的下,刚刚好,满满的。”
“……”
时忱眼梢微抬,周围安静了几秒,随即他低眉轻笑,胸腔都在浅浅颤动,戚生生听得耳朵发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有多直白。
但她没有撒谎。
早在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刻,时忱这个人就已经将她的心装满了。
时忱止住笑,沉沉嗯了声,算是回应。
这个小插曲在暧昧旖旎中过去,两人牵着手走到戚家老屋门口,老旧的朱红色木门上贴着崭新的春联,门虚掩着,可以从缝隙窥见院子里光景。
摆在厨房附近的旧花盆还是戚望当年搬来的,现在已经破败不堪,成了蜘蛛网的聚集地,戚生生淡淡看着它,里面以前似乎种的是月季。
戚生生站在门口,良久都没有推开,时忱也不催她,静静地陪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院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听起来像是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发出来的,粗粝哑涩,有点公鸭嗓。
“我出去玩会,别等我吃饭了!”
那个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便到达了门口,戚生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门被从里面拉开,少年的脸突然出现,在看到戚生生的刹那,少年抱住篮球猛地刹住车,惊讶地盯着她。
时忱抬手护住戚生生,不太友好地看了眼毛躁的少年,没有多说什么。
“姐姐?”戚梓涵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咽了咽口水,“是生生姐姐吗?”
听到戚梓涵的这声姐姐,戚生生有片刻的恍惚,她眨了眨眼,连忙点头:“是我,小涵,好久不见。”
她和戚梓涵也有好多年没见过了,难得他还记得自己。
印象里小豆丁一样的孩子如今长成了比她还高的青葱少年,戚生生上下打量他,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长大了,以前才到姐姐腰这。”
戚梓涵继承了伯母的美貌,小时候就看得出是个帅哥胚子,青春期也没长残,十分清俊,但外向可爱的性格一点没变,他扔掉球直接上前一把抱住戚生生,高瘦的少年轻而易举地就圈住了她,激动道:“生生姐姐我好想你啊,你都没来看我,我也没你的地址,想去找你都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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