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莎见了,还以为是青冥剑私下警告了他,又想着顾泽之这一趟两手空空,怕是在父亲和祖父那里不好交差,便劝道:“要么,带他走吧?”
顾泽之浓睫颤了颤,似是入梦方醒,应道:“好。”
看向扶苏剑剑灵的时候,目光也不复方才的冷漠,语气也称得上温和:“过来。”
扶苏剑揉了揉自己的眼——大概,刚才是自己看错了吧?这模样,分明是个男德班优秀毕业的甜文男主,哪里有反派的样子?
而且天生佛子怎么可能有那样冷酷到仿佛在尸山血海中七进七出的眼神?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见顾泽之神色如常,这才大胆地化作装饰用的剑,自觉地系在佛子的腰间。
刚刚转醒、稍微恢复点清明神智的苏纯谨,睁开眼首先就看到一剑灵化剑,自己挂在顾泽之的腰间。
他蝇营狗苟一无所获,顾泽之一事未作却什么都有。
苏纯谨心头绞痛,又咳出一股黑血,喷在地上,却溅了架着他的尤奉天和静惠一身。
云缱小声念叨一句“晦气”,捏了个法诀,将静惠身上的血污清理干净。
尤奉天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云缱的“举手之劳”,心中顿觉苍凉,默默地自己捏了个清洁法诀,自力更生。
几人又走了一段,渐渐地,已经到了剑体稀疏的原野上——已经是剑冢这一片的边缘。
再往前,目之所及,便是截然不同的境况。
几人跟着手持罗盘的杨诚走了过去,但见仙树芳草,楼阁亭台鳞次栉比,空气之中都泛着令人愉悦的气息。不远处,台阶于仙雾之中若隐若现。
云缱奇道:“……我们这是回到了起点?”
“不是。”操着罗盘的杨诚看出几分端倪,“这里的所有东西的方位,与我们起初进来时看见的正好相反。”
此言不虚。
尤奉天:“那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
话音一落,罗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一阵,忽而,指向了那台阶之上的仙府的方位。
杨诚道:“看来,我们需要上去看看。”
温莎虽然被顾怀清的事情弄得心浮气躁,但她并没有忘记起初顾泽之面对这仙府的失态。
颇为担心地碰了碰顾泽之的手背,那手背也是冰凉刺骨得厉害。
温莎心中忧虑更甚,小声道:“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那么多魔咒,那么多法阵,那么多法术,总不可能真的就没有一个能突破这一方空间。
顾泽之:“……应该没问题。”
但他的掌心,有一层薄薄的冷汗,脸上也没有往日从容的笑意。
温莎下意识抿了抿嘴,还欲说什么,前方的杨诚已经催道:“温道友,顾道友,你们快些。这里情况不明,我们还是不要分散。”
“好。”
顺着罗盘的指引,他们没有去那仙府的主建筑,反而来到仙府后边一处不起眼的小屋内。
一进入这屋子,温莎明显感觉顾泽之轻微地颤了一下。
“还好吗?”
顾泽之隔了几息,才缓缓应了一声。
其他人早就环顾一圈,静惠道:“先前我们没有进过类似的屋舍。”
杨诚:“那可太好了。两处对称的空间内,出现与众不同的一处,那大概率就是我们的生机。”
只是,这生机委实太隐秘了些。
屋内空空如也,地面、墙壁都没有暗藏玄机。
温莎也想用魔杖探知一番,但顾泽之却突然出手,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手包裹起来,严丝合缝,不同于以往的十指交握,控制欲和占有欲极为明显,不想让温莎离开。
温莎不习惯这样的姿势,狐疑地看了顾泽之一眼,却见他半阖双目,正拨弄着扇坠,菩提珠和八部玲珑塔发出沉闷而机械的声响,忽然,那塔尖笔直立起。
顾泽之顺势道:“上面。”
众人抬头,却见穹顶之上,细木层层累累,形成三层斗拱。第一层用来支撑这屋子,第二层和第三层则全然为中央八角形的藻井服务。一层四角,一层六角,更衬得那八角形的藻井格外深邃。
藻井中央,又镶嵌着一块圆润的琉璃。琉璃被打磨成镜子的模样,饰以双龙抱珠的图样,栩栩如生又不乏睥睨众生的霸气。
天光照耀这下,那琉璃玉镜似乎也含着一汪春水,生机盎然地流淌,那双龙也跟着活了起来。
杨诚的罗盘似乎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直直地指向此处:“是这里了,没错!”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杨诚卜了一卦,盯着杂乱的卦象看了一会儿:“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这是要把这藻井破坏的意思?
众人虽然都这么猜测,但这毕竟是仙家洞府,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半晌,尤奉天挠了挠头:“怀清仙君为人大度,乐善好施,传闻他曾经路过凡间,见洪水肆虐,竟然冒着与天道命理抗衡的风险,以剑意劈山阻水,又几剑辟出几条河道疏导,救了几座城的百姓,还将身上的灵石分与众百姓,助他们渡过难关,不至于流落成为灾民……即便我们有所失误,已经登仙的他应该也不会怪罪。”
尤奉天一口气说了许多,嘴唇都有些发干,但仍神采奕奕,意犹未尽,向着怀清仙君的后人顾泽之看去:“顾道友,在下说的没毛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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