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不是要困死在这里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尤其多啊!”
“……”
原来山壁之后的大道旁聚了许多凡人,都是世代祖居在此的村民。一波波喧闹声此起彼伏,少说也有数百来人。我三人尚未现身便觉震耳欲聋,当机立断隐了身形,才缓缓走出仙障之外。看来这面结界效用颇多,非但能阻碍外人入内,也能阻止山中居民外出,连声响也一同隔绝了。但我觉得这就没必要了,阻碍外人入内倒是无可厚非,但不许里面的人出去就不太厚道了。倘若山中妖邪突起发难,要屠村子,居民们有腿也跑不出去,岂非只能坐以待毙想来是那布障之人于结界之道不甚精通,还不能设出那等许出不许进的高等结界,因那般结界我也施展不出来。
北斗捂着耳朵道:“咱们要不要干脆显显神通,敞开身份,光明正大的同他们交涉一番,好查个水落石出。”
兔儿翻着白眼:“你若不怕天兵天将下来拿你,便尽管放手去干,反正我嘛,恕不奉陪。”
我正色道:“案子是要查的,疑团也是要解的,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暴露身份,即使天兵天将不下来拿,你要逃不过天谴之威。”
北斗据理力争:“那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不公开身份不能办事的时候呢?”
我道:“那就另当别论了,想必到了那时天谴也会网开一面的。”
北斗:“……”
结界内便是那传说中的凤来山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山确是一座高山,也可以说是一片高山。因真正的凤来山并不只是一座,而是一大片绵延不绝望不到尽头的山脉,一山还比一山高。只是山日凤来,却不仅没有凤来仪的祥兆,反而比外头倍加阴森诡异,漫山遍野都充斥着凶兆。到了这地方,但凡是个有修为的,一眼便看得出此地的非同寻常。一看那些居民,一个个面黄肌瘦,都裹着袄子,分明是初秋时节,穿得却比严冬还要厚实,不可思议。
兔儿抱着胳膊瑟缩:“可真冷啊,护体灵光好像不太顶用,咱们去找乡亲父老们借两件氅子披上吧。”说着就要显形。
北斗不耐烦道:“行了,就你屁事儿最多。这儿有现成的,拿去。”解下身上的外袍递给了他。
兔儿接了过去披上:“那你咋整”
北斗睨了他一眼,嗤笑:“你当人人都同你一般,人家凡间闺阁里那娇滴滴的千金小姐都没你矫情。”
我眉头跳得厉害,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回过头去:“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兔儿忙道:“我自然是随大人前来找人顺带帮他们铲除邪祟维护人间太平的,至于身旁这位,大人还是让他走吧,不然留在这里有碍观瞻,我看一回便想吐一回,严重影响身心健康,更影响我办事。”
北斗:“……”
我:“……”
凤来山方圆数千亩都封在结界之中,相较外头而言,妖风邪气分外浓重,却又分布均匀,实难辨别中心源头盘踞何处,但想既然已将地区圈了出来,那邪祟自然也在结界范围之内,即使搜山而寻也比大海捞针容易得多,我略松了口气。
凤来山脚下有个村镇,人称凤来镇。高山傍小镇,依山而得名。这个名起得毫无水平,令人一听便晓得定不是什么文人墨客起的。
虽只是乡野村镇,规模却还不小,粗略一看竟有五六百人。聚在仙障旁议论纷纷的那一堆不过才占了半数而已,令人刮目相看。
我提出建议,三个人一起查同一个人单独去查没有多大分别。但三个人分开查比三个人一起查却来得更有效率,同一时间收获到的信息也将更多,于是大家分头行动。北斗修为较深,前往附近山区侦察一番;兔儿口才较好,还是去人多口杂的东街打听咨询;至于我,修为中肯口才也比较中肯,就去人流较少的西街瞅瞅。
拣了处僻静小巷,我摇身一变显出身形,施施然缓步上街。不过才踱出两步,头顶哗啦啦一阵响动,跟着眼前一亮。
白花花的冥钱洋洋洒洒漫天飞扬,雪花也似的铺天盖地。纸钱雨中,是一支出殡队伍,十二个青年壮汉抬着一副桤木棺材。棺材旁有也有个糙汉子随行,手中拿着一大沓冥币,每走七步便洒下一捧。他面上泪痕斑驳,每走一步便挤出来两颗。分明五大三粗,却哭成了泪人,一路呜咽,真是我见犹怜。
唯一不犹怜的是,棺椁上该了一条红绸子,红绸上用麻绳绑了两只公鸡,正叽叽喳喳的扑腾着翅膀,费力又不济事的挣扎,闹得十分欢快。
我往左近斜身相避,给死者让出一条路来。就见道旁两边三三两两站着些人,时不时传出一两句嘀咕。
“唉,多好的姑娘,说没就没了。”
“青青也是可怜,这新娘子还没做成就撒手人寰了……”
“你说这孩子,又漂亮又能干,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方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家里死的死疯的疯,就剩这么一颗独苗,如今又绝后了。”
“有情人总是不能长命,老天啊果真不长眼睛。”
“……”
望着出殡队伍渐行渐远渐渐抬上了山,我眯着眼睛盯着棺材琢磨片刻,开了法眼。
法眼一开,即获透视之力,一看之下,那黑漆漆的棺材中果然并肩趟着两具死尸。那两具尸首一男一女,共享一只枕头,丧服也是同款,果真是鸳鸯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