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之面色带疑:“失忆?所以你在鹰五门的所有事全都忘了?”
他虽不知雪闲当初在鹰五门都做了什么,可鹰戈并非善人,门中之人必然也都如此。
雪闲点头。确实如此。
可他眼下并不是太担心,至少自己已先朝厉倾羽提过了。
周衍之保持存疑,可见烛鹊一行人对雪闲的态度皆是亲近,完全没有防备之心,似乎连浸雾峰首座也毫无质疑,看来自己也只能勉强接受这一说。
雪闲则耸耸肩,知晓他存疑的心情,毕竟失忆这种事只会出现在话本里,现实里要碰上可真是难上加难。
何况他还并非失忆,而是夺舍。
雪闲笑笑道:“衍之,为何你会选择木鱼作为法器?”
奚云也连忙缓过这气氛,“是啊,在审仙大会上,我与仙君就在好奇了。”
周衍之:“一开始我练的灵器并非木鱼,小时候我娘给我的是灵琴,很大一把,当时比我身高都高,结果我弹奏没几天,上头琴弦全弄断不说,连首曲子都没学会,我娘说我没这天份,干脆去敲敲打打,就找了个木鱼给我,没想到我敲上后,还挺得心应手,之后便选它作为法器了。”
奚雨颔首:“要将木鱼敲得如你这般,确实需要天分,我听庙祝和尚们皆敲得死气沉沉,像在送丧,难得有你这般快速带着节奏的声音。 ”
周衍之:“和尚不以木鱼作为灵器,不过用来念经罢了,自然不必施加灵气修练,按着诵经节奏敲打就行。”
周衍之一面说话,大伙儿的脚步也随着厉倾羽,继续跟随甲虫。
烛鹊:“这虫爬了这么久,该不会自己都迷路了吧。”
奚云:“虫子会认巢,仙君放心,兴许是这迷阵较大,要绕比较久。”
周衍之:“这里确实不小,我在里面走了一天半都走不出。”
雪闲好奇道:“那你不担心吗?就困在这出不去。”
周衍之摇头:“我觉得挺有趣的,人一生能进过几次迷阵,即便在里头待上一个半月,也是趣事之一。”
烛鹊佩服道:“你可真是心大。我一天都待不了。”
周衍之朝前方的雪闲道:“你是什么时候进入浸雾峰的?”
他仍是十分好奇。
雪闲:“约莫九年前?”
周衍之:“怎么进入的?”
雪闲:“……”
这问题可真难回答。
于是奚云好心地替他说道:“某日尊上将医君带回来的。”
周衍之对着雪闲:“所以你是在浸雾峰当卧底吗?”
他这话一出,烛鹊首先笑了出来。
“医君这模样,要真是卧底,我这聪慧的双眼早已看出,将人赶出浸雾峰了!”
奚雨怀疑的看着他。
聪慧的双眼?
奚云道:“医君在峰上一直很尽心尽力,替弟子们解决各种病痛或修练上的困扰,前些日子,峰上灵鹿被人割去鹿角而亡,医君还忙了数天,帮着将兽丹炼化成药。”
雪闲听奚云提灵鹿,又想起鹿九天那段话,说灵鹿是由他本人所杀,为的就是要引雪闲出面。一想到这,他的心又沉了下去,灵鹿这种灵兽多么温驯,鹿九天竟忍心下的了手,将鹿儿身上最重要的地方割下,那鹿角被断的痛苦能有多疼。
奚雨接着奚云的话,向周衍之道:“医君确实很为峰上着想,唯一和他结仇的人只有我,故你也不用再怀疑什么。”
一席话说的不是太好听,可却是实实在在的在替雪闲解围。
周衍之好奇道:“和你结仇?什么仇?”
奚雨没好气道:“一颗玻璃球。”
奚云连忙比手势,让周衍之别再问关于球的事。
于是周衍之便说:“鹰五门的医修绝不是什么善类,你们如此信他,难道不怕受骗?”
他说话一向大胆直白,想问就问。
烛鹊正要帮腔。
怎知一道低冷的声音却从前头传来:“本尊的医修,本尊自然知道如何。”
周衍之十分讶异厉倾羽会加入他们的对谈,传言中对方惜字如金,冷厉难处。
烛鹊见他愣住,连忙道:“倾羽的意思,雪闲是我们峰上的医修,我们自然知根知底。”
他特别加重“峰上的医修”这五个字。
大伙儿谈话间,突地一阵阴森森的落叶摩擦地面的声响,沙沙声中带着一股沧桑感,仿佛是某种生物发出的呓语,嚷着要将人吞噬,令人不寒而栗。
周衍之不禁蹙眉:“这迷雾越来越浓了,大家靠紧点。”
烛鹊赶紧朝他靠近,扯着对方背后的衣衫,看上一副胆小无助的模样。。
奚雨差点翻白眼,于是烛鹊挺直身板,慎重说道:“害怕的人无需隐藏自己内心的恐惧!”
周衍之忍不住替他鼓掌。奚雨一脸荒唐。
半晌后,奚云也轻搭住奚雨的肩,将人揽好,两人的左右手已分别拿好自己的灵剑。
迷雾中,雪闲一人走在厉倾羽身后,林间的空气已然愈发冰凉,呼吸间全是白色雾气,更加看不清前方。
忽然间,雪闲冰凉的左手,被一双有力的大掌给握住。
他稍稍怔愣,可前方的厉倾羽却没有回头,就这般牵着他慢行。
几片刺掌叶从枝头落下,飘舞在众人脚边,浓雾虽未散去,可雪闲却能感觉,身前人牵着自己掌心的热度,和力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