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着头,“王爷,我只是劝了芜菁,她已经回府了,难道不好吗?”
她含着笑, 好似没有发现自己一丁点的错, 反而同他卖乖,长睫像是一把小扇子一样扇动。
平日里, 他喜欢这幅模样, 此时心中恨着她坏了自己的事。这般的模样让他的眼底有暗火在聚集, 心中怒气越盛, “不是说程氏的事,你说了桓辰要记在你名下的事?”
贺明莲与程芜菁说得太多,在多宝阁的那一幕已经成了浮光掠影, 在她的心中只留下浅浅痕迹,经过赵骞铎提醒才想起自己说了什么。
抿唇浅笑,如果是以往的时候,她早就发现了赵骞铎的怒意并没有消散,她现在为喜悦冲昏了头脑,并没有发现。
在外头若是知道这桩事的,都是恭喜她,恭喜桓辰那般优秀的孩子记在她的名下。就算是在府里头,所有人对她都是道贺与恭喜。
赵桓辰原本就是她的儿子,如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记在她的名下了。
这是事实让她的心尖儿都泛着甜意,“是啊,王爷,这不是……”
“啪。”
赵骞铎不等着贺明莲说完,一巴掌打在贺明莲的脸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房间里一下子就静悄悄的,服侍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眼观鼻鼻观心。
贺明莲许久都是顺风顺水,自从做了王妃后,这般当中被打是头一遭。
抿着唇,默默无语。
“你们都滚出去。”赵骞铎的声音如同冰渣子一般冷。
丫鬟们鱼贯而出,只留着屋内烛火通明,水晶灯里的烛光摇曳,拉长了两人的身影。
贺明莲被一巴掌打得有些发蒙,也从美梦之中被打醒。
此时终于发现了丈夫面上滔天的怒意,眼底的怒火把他的眼眶都灼得发红,这般的模样让她心里头有些畏缩,犹豫地开口,“这事不能和外说吗?王爷……你不是同我说,晚些时候就去请旨吗?”
她的声音里还有一丝的委屈,隐隐带着哭腔。
听出了贺明莲话语里的委屈,赵骞铎冷哼一声,“你还觉得委屈了?”
贺明莲此时一丁点的委屈都不敢有了,放下了捂着脸的手,赵骞铎那一巴掌把她的脸打得肿起,她上前捉住了丈夫的衣袖,“王爷,我怎敢?定然是我的不是。”
“我是内宅之中的女子,许多朝堂上的理都不知道,王爷若是有耐心,同我说一说,为什么这桩事说不得?”她的眼底是淡淡的困惑,细声细气地说道,“普通人家,若是庶子有本事记在母亲的名下,不也是常事?”
她用的是赵骞铎最喜欢的模样与语气,温温柔柔的模样,如同当初那般。
赵骞铎最爱的就是贺明莲如此的模样,带着江南婉约的腔调,面上的红肿是被自己打的,眼眶带着湿漉漉的润意,让人看到了下了雨的江南小镇。
他的手指摩挲贺明莲柔软的面颊,语气不复刚刚的冰冷,放得柔软了些,“你也说了是普通人家,什么事情到了皇家,就不一样了。”
“那我这样提前说了,会有什么影响?”贺明莲的心跳加速,像是巨手攥住了,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这桩事这几年都不成了。”赵骞铎一巴掌甩出了之后,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此时抚摸着贺明莲柔软的面颊,心中想着不过是一个后宅之中的女子,他同她计较什么,生气什么。
这般一想,心中就越发平静了下来。
贺明莲心中一惊,抓住了赵骞铎的手,“王爷……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里有些颤音,“桓辰这几年都无法记在我的名下?”
“原本是准备让人在圣上那里吹吹枕边风,如果圣上高兴,这桩事便也差不多了。”赵骞铎已经寻好了人,那人便是丽妃。
“现在也可以的。”贺明莲急急说道。
“你我都想让桓辰做名正言顺的世子爷,我们也都知道他究竟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的。但……他本是庶长子,再占一个嫡字的名头,如今所有人都猜到我的心思,反而不能这样做,我去请旨就不合适了。”赵骞铎摇摇头,“淮之去了边城,我本是准备他快回来的时候,定下这桩事的。”
赵骞铎的目光里有些炎凉,“毕竟若是他回来的时候,缺胳膊断腿,这个世子之位就做的不太安稳,旁人也会称赞我这举措做得对。再过两年,就顺水推舟,锊了他的世子之位,让桓辰来做。”
贺明莲此时才知道,为什么回来的时候,赵骞铎是那样的怒气冲天,她坏了所有的一切。
泪盈余睫,温热的泪水滴落到了丈夫的手背上,“是我害了桓辰。”她的心中是说不出的自责,恨不得时光回流,回到那时候打醒自己。
泪水忽然一顿,忽然想到了那时候简宝华的轻笑。
那时候,这位简家姑娘就知道了。她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的举动。原本赵桓辰许是年底就可以记在她的名下,这样的机会生生被自己破坏了。
想到了这里,她的身子轻轻颤了起来,咬着牙根,那般的用力,让她的牙根有些发酸。
“怎么了?”赵骞铎见着贺明莲的模样,伸手揽住了她,“打得疼了?”
“还不够疼。”贺明莲抬眼,眼眶里都是泪水,“我只是想到,我今个儿说了这样的话,如果桓辰不能够记在我的名下,其他人会怎么看他。是我害了他,我这样一想,就觉得王爷打得太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