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添壶水来!”
“阿默,再填一壶来!”
“阿默,拿水来!”
“阿默,水!”
“阿默——”
……
书房内外来回跑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阿默只觉得十分搞不明白,今日的大人怎么会这么能喝?
就算茶水不醉人,也不能这么没命地喝啊,那不成水牛了吗?
他在心里“呸呸呸”了三声,轻轻扇了自己几个大耳光。
大人那么好看,水牛它能比得上吗?
等谢幸安除了那本《风流探花郎》,把别的言情本子都看完,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严重的、证据确凿的问题。
何二小姐……的确是爱慕他的。
只是她一直装作无事,用话本里的话来说,就叫那什么——“难以启齿”。
除此之外,他又意识到了件更严重的、他不得不承认的问题:
他……似乎也是喜欢何二小姐的。
原来他靠近她、故意说话招惹吓唬她、想在她面前显摆箭术、为她射落杜雪合的珠钗、偷偷望着她、见到别家小姐搭讪都一概表示抗拒,不经意拿她来做比……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爱她?
谢幸安想到这里,直接提起来整壶水,一口气喝完了。
谢幸安的确不懂这些男女之情,这实在也不能怪他,家道中落时他还不过是个孩子,这些年只活着维持生存他已经拼尽全力,后来在破茅草屋里苦读直到至今中了探花,更是极不容易,他根本没想过这辈子还要娶妻。
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了,他爱她。
而她,咳,很显然,也是爱他的。
原本这是件两情相悦的好事,但谢幸安只觉得心里发紧。
因为他想起了张迟锦。
“幸安,你说实话,你不会也喜欢我们小矜儿吧?”
“我可听人说过,只要兄弟两个不去争抢同一个女人,多半是不会闹掰的。”
谢幸安:“……”
他的确嘴上从没喊过张迟锦什么好兄弟,但恩怨分明的他知道,这是个把他从黑暗阴冷里拖起来,给他温暖和光明的人。
即使何矜对张迟锦似乎并没有什么男女情意。
但他也……
谢幸安正在犹豫不决地考虑,忽然听见书房外阿默叽叽喳喳的声音:“我说小黑啊,你看看你这怂样,你明明喜欢小白,人家小白这不是正好也喜欢你,这不就正好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什么?你在担心小黄?你的好兄弟小黄也喜欢小白?”
“不是我说,小黑啊,就算小黄喜欢小白,那也是它的事,小白说过喜欢小黄吗?没有吧?你难道不知道,小白都不怎么搭理小黄?”
“再说了,小黄就是那种没心没肺的,说不定没了这一个,伤心几天就去找别的了,人家用得着你担心吗?”
“小黑啊小黑,你别看人家小白虽然嘴上没说,可哪里不明摆着是喜欢你的?你难道还指望人家一个姑娘家先跟你表白?”
“小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主动出击,非得让小白等得着急、伤透了心?小黑啊,你说,这么做你还是个男人吗?”
谢幸安再也忍不住了,他“腾”地一声站起来,打开书房门就冲出去,别扭道:“小黑怎的不是男人了?”
“大人?您怎么了?”阿默从小黑狗手里刚想抢过去骨头,哪知道没成功,被它摇摇尾巴叼走了。他拍拍手从台阶上站起来问道,“您刚才说什么?”
谢幸安眼前发晕,他紧张得心慌,看着地上的小黄狗、小黑狗和小白狗,滚动喉头问道:“你说的,是这三只狗?”
“嗯,对啊,大人,不然呢?它们三个在街上游荡,我碰巧喂过几次,还算熟,知道它们之间的恩怨情仇。这回它们一起来扒咱们的后院门,正好有些剩下的骨头,就让它们进来吃了。”
“没……没什么。”谢幸安憋红的脸被风一吹,燥热渐渐减退,“给我去打水沐浴吧,放凉些。”
“最近的天也……太热了。”
热?阿默抬头看了看,一片阴沉沉的,就还好吧。
“好嘞。”阿默虽然心里疑惑,但嘴上还是赶快答应下来,转过身时看见把骨头让给小白的小黑狗,拍手夸道,“这就对了,小黑,你不去表露心意,怎么能抱得美人归?额,美狗也一样。”
“哎,看来小黑还挺上道的,真不错。”阿默边走还不忘感慨着一句,“是比有些人可强得多了。”
谢幸安觉得自己被阿默骂了,但又没完全骂。
自从谢幸安琢磨出来何矜与他两情相悦这件了不得的事后,就每天白日在翰林院勤勤恳恳地忙完差事,夜里冥思苦想地整晚睡不着,念叨个没完,要怎样给她一个交待才好。
何矜却自打抓住了何婵的把柄,连这个不老实的继妹都乖得和只猫儿一样后,整座侯府里就再没跟她作对的人,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坦。
何矜心满意足,抓着根糖葫芦美滋滋地张嘴咬了一小口:“趁这日天气凉快,赶紧上街转转,不然等夏至更热,身上一犯懒,还不知道得等多久再出来。”
“小姐,您明日也能出府啊。”春桃提醒道,“您忘了,武清伯家的小姐,明日不就要和颖国公家的公子,成亲了吗?您也要去喜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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