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看过了具体内容的何矜而言,她当然知道里头其实大有玄机在。单就插画遍地的其中形象来说,她更倾向于称它为《坞城一百零八式图解》,并且每一种都极具博人眼球的冲击和杀伤力。
谢幸安只不过快速地扫了眼,就惊诧得剑眉上挑、星目圆睁。他“啪”地一下子把书合起来,从脖子到耳根都通红滚烫成整片。他重重咳了一声,心口剧烈起伏,喉结滚动,咽中的痒意奔涌不停。
春桃不明原因,还以为他这是溺水后遗留了什么伤风症状,赶忙关切问道:“姑爷,您……您没事吧?”
“没……没事。”谢幸安抓着书,表面安定下来得极快,像是格外随便平静地问道,“你们小姐,平日里就看这个么?”
春桃显然并没文化,也不怎么会说话,更加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书。但她自认为总得让未来姑爷留点好感,知道她家小姐并非是像传言中那样彻底的不学无术,这看书的事,一听就是极为风雅的,她便笑着使劲点点头认了:“嗯,小姐每日睡前都要看上几页呢,看得可认真了。”
何矜简直了,她这就想暴起,指着春桃的鼻子怒骂。
春桃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哪只眼睛瞅见我天天看,每晚睡前都看,还可认真看了?
你怎么什么都敢往外捅的?这张嘴要实在留着只会坏事,可以拿去捐给真正需要它的人了!
“这……这还很好的。”谢幸安愣了愣后,嘴唇直接扬得飞起,几乎就要“嗤”地笑出声了,桃花眼里也熠熠地闪着光,像被洗过的星星一样。但他也并没说出来别的话,终于只是微微吞咽了下口水,十分认真道,“的确是她这个时候该看的东西。”
何矜:“……”
累了,原地毁灭吧,她不想醒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笑死了……”傻狗道人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边拍桌起哄道,“感天动地,谢幸安好会说,这就是您这个年纪该看的东西,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他大概也许,以为您在……进行婚前启蒙。”
何矜面红耳赤,大声呵斥道:“启个屁蒙!闭嘴,你快给我闭嘴吧!”
行吧,从此,就又多了件怎么也解释不清的事儿了。
谢幸安把目光投过去,眼看着何矜的容颜近在咫尺,谢幸安却隐隐约约地只看不清。这种咫尺间的朦胧最挠人心,引得他只越发急切地想见她的真容,就索性直接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去缓缓掀开妃红色的床帐,直到把她的整个人都清晰地装进眼瞳。
谢幸安平素不爱熏香,俯身弯腰下来时,何矜只能闻到他身上的皂角香,以及他身上浓重的,泛着少年气的味道。
可她前后加起来当了二十年寡王,从哪能知道少年气是什么味道的呢?
但毋庸置疑的是,谢幸安身上,的确散着一股极为好闻,好闻到让人上头的气息。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主味儿”?
谢幸安的头颅渐渐低下来,距离何矜只有三寸不到,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彼此间呼吸的气流。气氛都渲染到这儿了,她大概是信了那个《睡美人》的邪,居然还真老老实实地闭眼凝神,时刻准备着。
但下一秒,谢幸安双唇甚至都些有翕动的轻响声,可还是遗憾地在距她不远处停住。
随后,谢幸安慢腾腾地……伸出手,随即扒拉开她额前脸上几根细微到简直能忽略不计的乱发,又将脸移走,起身站了起来。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但就只配让人说句离谱!
这这这……这也行?
何矜正感到略有所失,挠头表示叹息时,耳边又传过来傻狗道人更加找揍的声音:“哈哈哈哈,hello,看我,你在……期待什么?”
何矜彻底被激怒了,她拳头直接硬了。
“傻狗,你丫的给我出来,躲着不露面算什么?有本事单挑啊!”
傻狗道人只敢嘴上犯贱,可胆子实在挺小,干脆假装又抽风出了故障、信号不好,迅速道了个别后直接选择了撒腿就跑。
……
每月恰逢初一十五,谢幸安都习惯性地去往京郊的长生庙里祭拜他的爹娘。
关于谢璧夫妇的死,尽管如今碍于谢幸安的身份,没人再敢在明面上提及,但这鉴于他们死得实在……不怎么光彩,还曾沦为京城里流传一时的笑柄。
谢幸安作为唯一活着的人,从小落魄时就听尽了街头巷尾对他爹娘的嘲弄和耻笑,以至于他在心底对让外人来随行祭拜极为抗拒,生怕两人的亡魂被再次惊扰,就只带了个阿默,留他在门口守着。
谢幸安在潜心祭拜完毕之后环顾四周,确认了附近连只鸟都没有,这才起身去打开右侧墙上的一道小暗门,进了密室。
“呦,小友,你来啦?”
谢幸安尽量站得板板正正,对穿着青色道袍的老者拱手道:“晚辈见过吕首辅。”
“哎,不必不必,老朽也算戴罪之身,用不着这么见外。”
吕首辅常年称病不出,是以打探消息总比别人要慢那么一拍,他亲热地拽过来谢幸安,让他坐在自己身边道:“小友,我听说你跟何琏家那二丫头,定亲啦?”
谢幸安并没听过别人直呼寿康侯的大名,反应了一下才回道:“咳,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