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的那一瞬间,他同时也想开了。
沉默,不是代表她的错。
咳,老实来说,摆在眼前的这封信,上头的字不但有大有小,整个就一春蚓秋蛇的群魔乱舞之象,还各行其道,歪歪扭扭地都不在一条线上,且也不知道她中间是写错了个什么,直接拿墨给涂成了整团黑色。
这字体,既不像隶书,也不像楷书,更不像草书……
它压根就不像任何书!
总之,不堪入目,惨不忍睹。
谢幸安哪里知道,作为一个除了吃饭睡觉打豆豆,没有任何特长傍身的当代女大学生,何矜与毛笔字的结缘仅在九年义务教育时的一个兴趣课程,得了个“优”。那门课的名字叫
——《零基础学写毛笔字》,还是青少年版的。
给他写信,已经花光了她在书法方面所有的造诣。
谢幸安耐心地每个字都仔细依次扒拉着研读完毕,眼睛都快盯瞎了,拼凑成句后,可算让他看明白何矜写的是什么玩意了。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在他磕磕绊绊地念过第一遍之后,凭借记忆再次念时,便觉得顺畅多了。
第三次念时,谢幸安一字一字地品,根本都不舍得读完,甚至每读一个字都顿一下,还在心里默默数着。
总共九十九个字。
还真的是……写了这么多,没少费劲吧?
*
寿康侯府。
秋阳缓缓地在层层云朵中穿行,凉风带来一阵阵无比快乐的笑声,何矜坐在那矮矮的贵妃榻上,听夏荷讲那刚刚过去的事情。
“然后呢?然后呢?我们派出的人跟踪了杜雪合一路,刚想过去下手的,结果……就亲眼见到她在一片小树林里,被几个黑衣人蒙住头打晕,抢先一步掳走了?”在紧张的气氛中,何矜只觉天降震惊,抱着块瓜咬了一大口,凭借多年看《道德与法治》的经验,头头是道地分析着,“花季少女被蒙面大汉掳去阴森小树林,那接下来莫不是……”
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啧啧,这样的话还真值得……默哀三秒。
“接下来,我们的人跟过去后,发现那几个黑衣人把她,把她……”
到了关键点,何矜赶快坐好,支着耳朵仔细听。
“把她胳膊给生生弄断了,让她痛醒又痛晕之后——被扔进了个大坑里,然后他们就……就往坑里倒进了一麻袋的蛇虫鼠蚁。”
何矜:???
“怎么事情……还能这样吗?这这这……什么情况这是?”何矜彻底惊了,挠头不解道,“她……她这是还得罪了哪路仁兄,居然如此不按套路出牌?”
“奴婢也不知道,我们的人一直躲在暗处,等那些人走了才出来,然后发现……发现……老鼠在坑底窜来窜去,虫子一通乱飞,在她身上还欢快地爬着好几条小青蛇……哎呀,那画面实在是……您能想象出来吗?”
“太残暴了!”
“我想……”何矜尽量在脑海里浮现出那种场景,顿时浑身打了个冷战,“我去,谁干的啊这是……”
她隐隐觉得,这种行事作风,十分像一个人……
“小姐,小姐,准姑爷给您回信了。”
居然还给……回信了?
何矜头次亲眼见到谢幸安的墨宝之后,再一次感受到人类之间水平的参差,连在字迹上都能表露无遗。
跟她狗爬一样的笔迹相比,谢幸安果然不愧是被承顺帝看了眼文章就被钦点为探花的男人!
何矜仔细把信读完之后,顿觉方才的疑惑解开了。
果然……还真是他派人干啊!
何矜把信拍在桌上,问春桃道:“这这这……怎么回事?你们把杜雪合的事,跟谢幸安说了?”
春桃站得倍直,点头道:“奴婢看准姑爷是自己人了,就是……一时说漏了嘴,告诉了他……那个姓杜的原想下毒害您来着。准姑爷说,他会想办法给您出了这口恶气……”
何矜:“……”
这男人在原书中变态的本性,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不过倒是挺解气的!
接下来的日子中,由于赶上寿康侯休了长假,谢幸安恐怕老丈人见了他不顺眼,明知道何矜醒了也不怎么敢上门,碍于腿伤始终不大好,又被高遂那句“怎么保护你漂亮媳妇儿”刺激到了,成天躲在府里整了些兵器要健身习武,只通过这种传书信的方式跟何矜互通有无。
何矜觉得,若不见面的话,单就传纸条这事,虽说很小学鸡,倒也真不失为个交流感情的好方式。反正落水之后她身子一直还虚,天又渐渐凉了,寿康侯心疼她,总嘱咐她别出房门。
于是后来,在寿康侯府和谢府之间,人们常常能见到每日都有小厮来回跑十次八次,就那种遛狗能把狗累死的勤快程度,就为给谢大人和何二小姐传小纸条。
“二小姐昨日睡得还好吗?”
“还好哈哈哈,我跟你讲,我昨晚做了个梦……”
“二小姐可用饭了吗?”
……
凡此种种,总是废话居多。
又一日,何矜正坐在院里闲得没事,等谢幸安回信,就见孙妙怡吵吵嚷嚷地跑进来:“阿矜阿矜,公主和张公子,他俩一块……坠马了!”
作者有话说:
谢幸安:我想抱媳妇想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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