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贵妃很生气,但鉴于这个拍巴掌人的身份,后果却并不严重,她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睡意朦胧地抬头,耐心地轻声问道:“陛下,您是怎的了?”
“爱妃!”承顺帝一瞬间弹坐起身来,来回摸着下颌,仔细想了又想才说:“朕还是觉得,给幸安的那个丸药,似乎少了点。”
“你说,照这些人的话来讲,以他这么严重的情况,只吃一颗,大概是不管用的吧?”
“要是给他直接吃三颗就好了。”
柔贵妃:“……”
都什么时候了?人家新婚夜这都过完了,你管呢?
实在闲得慌,就去上个朝,看看奏折吧!
好想骂人,但在陛下面前,依然要保持温柔。
柔贵妃把不敢说的话在心里过了遍,在整片寝殿昏昏暗暗的光线里扯出来个十分虚假的笑容,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陛下,臣妾觉得,您也莫要太过担心了,这种事……实在不可操之过急,且也有得治,日后再慢慢来也不迟,毕竟谢大人他还年轻呢。”
“行吧,你说的也是。”承顺帝觉得有道理,拿手撑着床榻,就要躺下来。
但他在之前,又把脑袋蹭到了柔贵妃那边:“可是爱妃……”
这下子,反正无论是真睡还是假睡,柔贵妃都彻底没动静了。
承顺帝讨了个没趣,他也不恼,自己躺了回去,揣着手又嘟囔道:“还是有点可惜了,你这倒霉的小妹,毕竟身为北辰第一美人呢,居然能摊上这种离谱到没边的事儿,命也实在太不好了。”
“这幸安也真是的,他都不行……干甚还求娶人家?怎么好意思的?”
承顺帝只顾说他自己的,柔贵妃就在平稳均匀的呼吸里,闭着眼,微微皱了皱眉。
*
此时此刻,被一群人担心不行的谢幸安,正被自己很行的实践证明,以及何矜一连串夸他很行的话乐得找不着北。
“我说真的,谢幸安……”何矜心里只羞愧啊,但还是用十分正经严肃地提及这样没羞没臊的话,“你知道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
谢幸安挑眉,仔细听着。
“就是不能亲身体验,你的床笫功夫,有多好。”
谢幸安手足无措,越发兴奋地卷了卷被褥,在惊喜中接话道:“啊这,无妨,不遗憾,一点都不遗憾!我只要看见你,就知道了便好。”
何矜实没料到,他这人还能这么骚话连篇,从自己醒来到现在,接话的流畅程度仿佛吃了炫迈,根本停不下来。
她实在没法豁出脸去夸,还是夸这种东西了,只能无奈道:“你怎么会是……成亲前还挺正经的,也没见你这样。”
谢幸安笑得眼尾都快飞起来了,悠悠道:“不过是有的话,你没嫁我之前,我不好说的。成亲之后就……”
他还真以为自己在夸他了啊?
何矜心里难受,实在不想再继续这样了,冷漠无情地想把他没说出口的话打断:“这时辰也不早了,今儿没别的事了?我们不该起了吗?”
她听见谢幸安头顶上传来没怀好意的声音:“的确该起了,可问题是……你起得来么?”
何矜羞涩得满脸霞光,她想卯足力气试一试,但屡战屡败,发觉还真是……有那么些困难,便干脆躺平了说:“嗯,行吧,你赢了,起不来。”
“照北辰的习俗,今日的确是新妇该去给公婆奉茶的。”谢幸安在正儿八经的解释之中,又缓缓浮现出来一丝带着苦笑的自我嘲弄,“可我早就没爹娘了,所以你就也不用去了。没什么事了。”
他虽语气轻飘飘。但何矜也能听出来这话里难以掩饰的凄凉,顿时心里也不禁有些泛酸,偏过脸去带着些怜悯地去看谢幸安:“你也别……”
大概是真把她当成了至亲之人,谢幸安再提起这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时,表情也没带任何苦色,只是讲着:“没事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不过就想告诉你,你既嫁给了我,谢府中只剩下了我们两个,那么你我二人……或者干脆说你一个人的习惯,就是咱们的规矩,以后你自由点就是,什么也约束不了你。”
谢幸安的有生之年一半风光一半落魄,他对自己爹娘的虽然记忆不多,但他也是能依稀想起来之前谢璧和许氏相处时,就算感情甚笃,他娘亲作为人妇,也得处处小心服侍着,时时低夫君一头。
这就是所谓的规矩和体统。
但谢幸安不在乎,他甚至觉得何矜居然能在他晦暗无光的日子里,鼓励他、为他仗义执言,甚至做出那些事,义无反顾地爱慕这么落魄的他,已经是祖宗坟上集体冒青烟了。
他能有幸娶到何矜回来,好好待她,让她自由无拘就行,反正作为不肖子孙也没那个心思和资格再去发扬家风。
“哦。”何矜掩饰不住窃喜,没想到自己嫁了纸片里的古人,还能听到这种话,还能活得恣意顿时乐开花了。
那不如就趁他位极人臣、三妻四妾之前,好好享受这些快乐时光吧!
趁着何矜愣神之际,谢幸安早就披衣坐起,下了床转身问她:“那你是想再睡会儿,还是起来用早膳?”
很不幸,何矜的肚子又抢在她嘴前回了话。
谢幸安轻轻笑了一声。
“那你先……先出去吧。”何矜把半张脸藏进被筒里,别扭道,“我这就穿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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